我看着程铭池。高原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的脸上，而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脖颈间……白皙的肌肤似是被光芒穿透，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
我咳了咳，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搔了下头皮，回答。
“全国一线城市五十三家，二线一百三十家，三线嘛……”程铭池顿住，摇了摇头，“说实话，我是真不大清楚，不是数据的原因，而是像刚才我们看到的这种规模的超市实在太多，今年的数据还没有出来，就算是有……”
他停住了。
“那叶氏的呢？”我反问道。
他的眼睛反射出奇异的光，在我循循善诱的问话中，程铭池嘴角咧开一抹笑：“必然是更多。”
“那就是了，叶景崇就算再怎么严谨管理公司，可自上而下那么多人，他难道能计算出每个人的想法，难道就能保证每一环都不出纰漏吗？”
“不能。”程铭池哈哈一笑，“何况就算是超市没有问题，谁能保证供应商就没有问题？不同地区的商家还能出纰漏呢！”
他看着我，此时这个女人正懒懒舒展在座椅上。头发被绑成马尾，露出小巧玲珑的耳朵，粉粉的、嫩嫩的。
他听着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她个人鲜明的气息，他觉得听起来很舒服，很合他的心意。
“所以，叶景崇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因为他知道一旦曝光，就一定会掀起惊涛骇浪。叶氏难道能独善其身？”我眼里冒光，“就算他此刻逮着什么把柄，也绝对不会傻到给媒体提供消息的。”
“不过……”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应该找叶景崇。这件事，主要的责任在我们。”
如何处理掉麻烦带来的后续问题，这才是最棘手的。
“我会让他们先把货撤了。”程铭池很认真的点头。
“做超市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当然还有企业家的责任心。这样的事情，屡禁不止不单单只是一方的问题，但如果我们能做好这一环，能对消费者负责任，我相信超市的口碑一定能打响。”
“师父，你说的没错！”
程铭池郑重其事：“我们要对自己负责、对他人负责，争取创造业内好名声。”
我笑，问一句：“程总有信心把三线城市的超市经营的有声有色吗？”
“……有。”他怔了一下，随即朗口应道。
我看着这个男人。
他的脸庞稚嫩年轻。
他的眼睛像深海的黑珍珠，还未雕琢，散发着最纯碎的光。
程老董事长曾和我通过电话。他的声音和一般的老人家别无二致，只是更加沉稳些，是历经商海磨砺后的真正的处事不惊。
他说，他这个孙子性子是急躁，但天资不错。他程家的子孙，就算是比上不济，但站在人群里也是人中龙凤。程老爷子语气里不无骄傲，可就是这么一个骄傲的人，放低姿态，希望她能回国帮帮他的孙子。
我在心里叹息。
舐犊情深，大约世间都是如此。
车子发动，在马路上扬起尘土。
我打开天窗，看着天空。
天很蓝，是那种碧蓝。
伸手，仿佛就可以触摸到那一片白云，可以触摸到那一片阳光。
“你很喜欢这里？”程铭池转头，看一眼我。
“喜欢。”我点头。
“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