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教授的讲述一下把我带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就感觉自己身体一直往下坠,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亦真亦假。
黑色帕萨特送我回到家,一路上都是恍如梦境的感觉。见到了父母,他们诧异地看着我,好似大半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老爸问我去了哪里,去干什么,我编造了个事情搪塞了一下,这也是临别时木教授嘱咐的。当木教授给我讲完这一切之后,就嘱咐我一定不要让家里人知道这些,即便是他们很早就知道了,我也得装作一无所知。
我隐隐约约想得到让我这么做的原因。
晚饭吃得什么我都没在意,只是心不在焉地吃了好多。
晚上躺下得很早,睡得却很晚,睡着后还噩梦连连。
我梦到了那个隐秘山谷里的湖,有好多人围着打捞尸体,打捞上来的竟然是贾明;又梦到那三十几具棺材,漆黑一排,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好像又进入了那个山洞,一路上是闪烁着的油灯,走到了最里层,刻着字的石壁上原来还有一扇门,打开后看到里面有个人站着。他见到了我,抬起了头笑了笑,说:“你来了?”,仔细一看那竟是爷爷……
第二天很早,老妈就喊我起床,说是今天要去上“半月坟”。
我和大伯家的弟弟抬着一包袱烧纸都在前头,后面是几个婶婶和伯母,叔叔他们走在最后。
叔叔和大伯一脸疲惫,我问他们原因,他们苦笑着告诉我,自从迁了坟之后,半夜里总是失眠,好 不容易睡着后,还经常做噩梦。后来听我三婶说,叔叔和大伯不仅仅是失眠和做噩梦,每晚的一点左右,他们都会梦游。兄弟几个几乎同一时间,从床上下来,跑到客厅朝向西南角自言自语,时不时还会发出怪异的微笑。
这是三婶无意中发现的,就告诉了其他的婶子和伯母。那几个婶子和伯母偷着跟到了客厅也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当时吓得她们瘫坐到地上。于是商量着去上上坟,看看是不是迁坟时惊着祖先了。
伯母让我和弟弟在每个坟头押上新的“坟头纸”,然后把一大包袱纸钱平分到每个坟头,挨个点燃,轮到爷爷坟时,火竟然熄灭了,一连点了五次才把纸钱燃尽。大家默不作声,但是吓得脸色都苍白了。
上完坟后的,听说叔伯们梦游症好了,也没在梦游,全家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我们家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几周的一天夜里,我正在外地的同学家玩,叔叔打来电话,说我爸爸快不行了,赶紧回家。我打的回到家时,没有见到老爸最后一面,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大厅里。
叔叔告诉我,老爸是急性脑出血死亡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抢救。
当我踏进屋门,看到躺着的老爸,和沉浸在悲伤中亲人,就觉得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俩舅舅把我扶到了老爸遗体前,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表情,摸着他已经没有丝毫温度的手,心里的难受简直到了极点。我想我应该嚎啕大哭,这样才符合现场的氛围,可只是眼泪哗哗直下,哭不出任何声音。
我摸了摸老爸的脸,突然,他的双眼睁开了,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吓得我连忙后退了好几步。一个本家的爷爷看到后,赶紧抓住我的手,在老爸脸上自上而下抚了一下。抚过之后,老爸的眼睛合上了。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在我想再次摸摸爸爸的脸,他的眼再次猛地睁开了,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本家爷爷这次没有抓我的手帮老爸合上,而是让我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只听他在我老爸耳旁轻呼了一声:“老二,你就放心去吧!”惊悚的一幕随即发生了,瞪得很大的眼睛一下子合上了,同时泛红的眼泪从眼角溢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诡异的的一幕很蹊跷,难道这就是死不瞑目么?
之后的整个三天里,我浑浑噩噩地完成了一个孝子最后的任务。看着一锨锨的土逐渐把棺盖掩盖了,又逐渐变成了一个土丘,我心里的氧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
悲剧并没有自此止住,一个月后奶奶也突然晕倒,被送去了医院,检查后,同样是脑溢血。
按照当地习俗,去世后第三天发丧。
村里有七八个帮忙的抬着奶奶的棺材走在前,我们按照长幼和远近的关系排在后,大伯走在最前,我是“扶起来的”代替老爸排第二,后面是三叔、小叔和几个堂叔。
我们每走几十米都要下跪磕头,然后朝着西南方向拜祭。说来也怪,那天本是万里无云,我们走出村的时候,天一下子阴了起来。一群不知名的鸟围绕在我们头顶,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直到奶奶的棺材入葬后,天也晴了,鸟也没了踪影。
后来听村里人说当地已经几十年没有见到这种鸟了,而且从来没有人见到过数量如此多的这类鸟集体活动。本村的一个街坊的闺女当时恰好带着摄像机,便一路悄悄地跟着录了下来,后来拷贝到了电脑上。
我看到这段录像时,已经是冬天放寒假的时候了,串门的时候,看见一群小孩在看,就围着看了起来。
不知道谁有过这种看自己家人出殡录像的经历,那种带着伤感的回味很难用语言形容。
在视频里,一群鸟无规律地盘旋着,竟然跟着我们的行程在挪动,的确可以堪称奇景。
忽然随着镜头一闪,有个似曾熟悉的景物从我视线里掠过,镜头过的有点快,我没来得及认清楚。
把几个小孩扒拉到一旁,我挪动鼠标退了回去,把画面定格住了。突然就举得血液升至大脑,浑身发麻,我差点背过气去,因为在定格住的画面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影。从画面看,这是个瘦小的老人,穿着一身黑衣服,鸭舌帽压得很低,还带着墨镜和口罩,显然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即使这样,我依然在扫了一眼后,就注意到了,因为这个侧影像极了我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