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岚怔怔地看着他。他沉着的脸,没有其他的表情,双眸如深潭,见不到底。肖岚借着路边灯光,看着他眼眸中倒影的自己。心中所有的心悦,慢慢地流逝,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段青别开眼去,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知道,你欠缺什么么?”
肖岚不语,只是看着他,冷冷地。仿佛这个时候,她的心一下去离开他好远好远,越来越远,远得让她觉得,她是以上帝的视角,来看着这两个凡尘中人。
“你看看宋嘉,我们才来多久,她已经和本业的人打成一片了。”
“什么人都好,什么人都不亲,对么?”肖岚冷冷地说道,比宋嘉八面玲珑的人,她见到的不在少数。
“那些原本很夹生的人,见到她都笑脸相迎。”
肖岚漠然地笑笑:“如果,她不是老板的新宠,还会有这么多的笑脸么?”
“你总是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别人,宋嘉从来不说别人坏话。”
“我并不想说她的坏话,我只是说了我认为的实话。”肖岚淡淡地说道,曾经他说要认识一个人需要三年时间,他现在认识宋嘉又有多久了呢。
“你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她呢?她哪里得罪你了?”段青显然非常气恼,也许,是因为肖岚贬低了他认为很优秀的朋友吧。
“你有没有发现,你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每一句话都在提她?”肖岚再也挤不出半点笑意。
“那是人家比你好,当然,我不没有说你不好。你和我曾经很像,很轴。可是,世界上并不是只有黑和白,还有灰色地带。”他一直一直反复和她强调这灰色。
“我要的就是那么干脆,要么黑,要么白。我眼中容不下灰色,灰色让我不知道是该后退,还是前行。”肖岚仿佛看到了这份感情的尽头。的确是给不了彼此,不是么?他要的是灰色,而她要的,不是白就是彻底的黑。
“你知道你到现在为什么还拿那么点工资么?你应该学学宋嘉。”段青已经开始不耐烦。
“学不来,这么些年下来了,性格已经养成。我成不了她。”肖岚冷冷地回道。
“哎,其实,我对未来真的很迷茫,现在项目刚刚起步,各种的杂乱无序乱指挥。CD,浙江,帝都,你说我去哪里好?”
肖岚的脑海中摊开的地图,南北西皆有考虑,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N城,也不准备留在S城。他的计划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她的一份。突然,从心底涌出一股酸意,一直冲到她的眼眶。她怕被他看到,别过脸去。“随意你去哪里,我放你走,你走吧。”
不过是上次早已经下好的伏笔,她也应该兑现诺言。hold不住他的时候,她便会放他走。所有的痴嗔怨恨都只是她的心魔,与他无关。爱也好,不爱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爱你的人,不会丢下你。不爱你的人,你便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眨眨眼。
一个在哭泣的人,她的声调总是有些奇怪。
段青终于意识到她的异常,他探身过来,看到她默默地已经泪挂满了脸上。他拉过她的手,伸手帮她抹去泪水。“你呀,这是怎么了嘛。”
肖岚别过脸去,冲他摇手:“你不用管我,我会好的。”只是时间而已。
“我又没说什么,怎么就把你给得罪了呢。”他还是把她掰过来,两只手把她哭得小花猫一样的脸,给抹干净。“走吧,回去吧,待会儿说不定又下雨了。”
他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他当晚只是用实际行动补偿了晚上的插曲。也许,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这个方法更简单有效。
肖岚也不是记仇心很重的人,更何况,是那个她爱得多很多份的人。
周六,肖岚留在酒店看书,段青照常上班去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直接到了肖岚房间。
也许是不知道怎么破冰,从敲门,到走进来,到躺在床上。他一直在打电话。肖岚并不听,只是认真地听着自己的课件。
段青说,她的低薪是因为她没有宋嘉的交际能力。其实,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格并不适合去应该那么多人。比起做一个社交人,她更喜欢做一个专业人,就是在自己的专业上,能够有足够的话语权,足够专业。而这些,则是不断地学习和自我提高便可以达到的。
打电话似乎是他惯用的伎俩,上次进门是,这次又是。肖岚并没有旧事重提,只是安安静静地洗完钻进被窝。
当他把她拉到怀里的时候,肖岚总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就在昨天,就在那个亭子中,她已经感受到绝望。感受到他的远去,感受到未来的他们再无交集。
有人说,豁达的女人不问未来。她并不豁达,但是,她却想珍惜,珍惜和他一起的分分秒秒。因为,她知道,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成年人,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滚。已经在得失边缘徘徊过之后,更知道失去后的痛感,所以即使他的体温,也是那么的迷恋。
段青的确很忙很忙。忙得肖岚不敢再给他发小窗口。虽然S城和N城如此之近,她却不敢再贸然跑过去。
“周末我可以去看你么?【可怜】【可怜】”网上订票的界面就差付款了,她还是先去请示段青。
“今天我们搬家,我没法去接你。”
“没事,你给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她要的是他的首肯。
“随便你。”
一般他说“随便你”的时候,便是不同意的代名字,但是,又不想强硬拒绝的无奈说辞。不过,到肖岚这里自动屏蔽那份不同意的成分。随便你,不就是自己做主么。
肖岚兴匆匆地过去。不巧S城那天大雨,虽然肖岚带了伞,可是下了公交车之后还有好远好远的路要走。雨下得很大,来不及排走的雨水已经漫过了肖岚的脚面。她等了半天,没看到一辆出租车。只能开着导航,慢慢往前走,好在线路很简单,不会迷路。
等肖岚到段青发送过来的地址的时候,发现,那是一幢两层的别墅。
她站在门前犹豫的时候,门内一个女子笑着问她:“你是不是来找宋嘉的呀?”
肖岚一听宋嘉,那就应该是找对地方了。她连忙摇头:“不是,我是来……”
“找我的。”这个时候,段青从楼上下来,一脸的疲惫,接过她的伞,把她引到楼上。
“下班才开始搬的,什么东西还都没有搞。”段青把她带到他的房间。肖岚一看,果然行李什么的还搁在门口呢。
“没事,我来~”拖地、铺床、整理衣物什么的,她还是能够搞定的。
“刚刚在超市忘记给你买拖鞋了,我去门口超市看看有没有。”段青看肖岚因为鞋子湿透了,正光着脚丫满地跑,便主动出去购买。
肖岚并不介意,他离开了,她正好大展拳脚。
“嗨~”肖岚洗拖把,路过洗衣服,看到了宋嘉,便和她打声招呼。
谁知,宋嘉撇了她一眼:“你还真能耐,找到这里来了。”
肖岚没有想到她这么不客气。不过,这也证明了她和段青说过的,都是真的。宋嘉所有的笑都是伪装而已,骨子的那股子清高不可一世的劲儿,认为所有人都低她三等。
肖岚撇了一眼她的背影,并没有理会她。
段青回来的时候,肖岚已经把一切收拾停当。
“那边没有什么好吃的,给你买了点面包和饼干。”段青把袋子放在桌上。肖岚一看,这哪是是一点,是满满一包,各种不同的牌子。
“你怎么买这么多呀,我最多吃一个,吃不完的。”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个都拿了点。”段青憨憨地回道。
“你坐着,我去烧点水。”刚刚搬过来,什么也没有,肖岚倒是把烧水壶给找出来了,但是,还没来得及烧。
段青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你别弄了,坐车过来这么累了,坐下歇歇。”
“可是,还没有热水呢。”
谁知道,段青从她手里夺过水壶,自己烧水去了。
肖岚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地笑起来。什么宋嘉,都是浮云,没有人能比段青更能影响她的心情了。
“对了。”肖岚等他进来,笑问:“你的四件套怎么买的橙色呀。隔壁晶晶那种不是更适合男生么?”
“不是因为你今天要过来么。我们下班才过去那边大超市买的。可是,花色也少,好不容易才有这床稍微能看点的。”
肖岚没有想到,他床单的色调居然是因为自己才选的暖色。不由地垫脚上去,在他脸颊亲了一个。
段青显然没有想到她的偷袭,愣了一下,这次却很快就淡定下来。“我去洗洗杯子,马上热水就好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路上有没有淋到?”他说着,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摸摸她的头发和衣服。
“没有淋到,我有伞的~”肖岚对他的这些细节,非常的感动。
“还是先去洗澡吧,洗完出来吃点东西。”段青把她往浴室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辛苦啦。”
“别推呀,我还没拿衣服呢。”肖岚的双眼笑成了月牙,甜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