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13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三）

舒宁沿着昏黄的街灯，仔细地走着脚下路，每一步都似乎拖着极是沉重的步子。她知道这些日子身边人定是觉得她奇怪之极，因为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有些话她打算一辈子也不会再说出来，可无数的阴云压着，直把心压得透不过活力，她又不得不倾述，不得不寻个可靠的人说说话。只是，到底不敢深信，该打住的时候就该打住。“其实，若这样的故事就是全部，也未尝不好呢。”轻淡地说着，舒宁似乎在告诉自己些不可以得到的期盼。她的眸子从内透出的悲伤，竟是有种将天地淹没在黑暗中的感觉。可突然，舒宁的脚步生生地停住，感觉到背后的冷汗直冒，舒宁难受地吞了吞口水，交握的双手暗自捏紧，生怕自己下一刻就晕厥过去——不远处的宫灯旁竟有只黑猫幽幽地盯着她。 突然，“喵！”的一声，暗处那双幽深的眼睛消失无影踪。舒宁直直地盯着它消失的方向，这才心神有些安定。可也不知是不是精神太过紧绷，一旦放松警惕人反而脚步不稳。舒宁连连倒退，身形渐渐不稳，可到底最终还是没有晕在宫街上，而是双肩从后被一双厚实的手牢牢地托住。 “多谢将军。”舒宁稳了稳心神，站定后如是说着。从方才起她就知道是莫凡的出现惊跑了那只黑猫。果然，只听莫凡沉稳的嗓音从后传来：“保护娘娘是臣守护宫廷的职责之一。” “将军，前路暗黑，可否陪本宫走一段？”舒宁突然开口，倒使莫凡显得有些惊讶。可莫凡瞬间恢复了平静的神情，稳步走过舒宁前头然后将佩刀的一端向后递过去给舒宁：“娘娘请扶住刀柄一端，臣牵引娘娘走过这一段。” 听了莫凡的话，舒宁依言伸手去抓住刀柄，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跟在莫凡的身后，跳动不止的心渐渐就安稳了下来，人也渐渐从容。这样一路，两人默默无言地走着，一前一后，好似时间刹那停住，流年偷换不得知。可终究是不可能的，莫凡忽而停住了脚步，仍是背对着舒宁，低声说：“过了此处臣不得再靠近，臣只能送娘娘到此。” “多谢将军。”舒宁缓缓走过莫凡身边，再转身盈盈谢礼，只再抬眸时却突兀地说了句：“将军，我今儿突然觉得那件事情对我还是有些好处的。毕竟从那后我就再也不能哭，即使极想哭也哭不得了。这样多好啊，这样再难过也可以笑，笑得开怀，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了，因为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哭泣。”笑容满满，只那样的笑容多少在莫凡眼里看着心疼。相对无言，只待清风微微拂来，莫凡才言：“方才看到娘娘极是害怕那只猫，害怕得迈不开脚步。所以，娘娘还是那个娘娘，若是走累了，仍然还有臣。” 这次舒宁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莫凡懂得，懂得她到底是有多大的勇气和坚强才可以做到对德妃送来的猫故作亲昵。其实本性难移，要她做到不害怕，那多难呀，可再难还是要坚持下去的。毕竟，也许就是莫凡，就是这样的看顾也是不能长久的。舒宁微微再谢礼，而后便径自转身一步一步走远。 只是舒宁不知，莫凡的脚似乎生了根，直直地站在她身后远处，那样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