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老师只要拿着点名册让同学回答问题,张爱玲百分百中枪。
“哟,你们班同学的名字,还有叫张爱玲的,那就请张爱玲同学起来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吧。”
这时候,张爱玲会磨磨蹭蹭的站起来,张爱玲曾经看到班花蔡淑臻一边捏着衣角,一边奶声奶气地回答老师的问题,全班同学看着蔡淑臻,张爱玲觉得那样子应该很美,要不然不会那么多人看着她。于是,张爱玲也不自觉的学起蔡淑臻,东施效颦的故事听过吧,就在张爱玲准备回答的时候,数学老师以为扭扭捏捏的张爱玲不会,只得一边摇头闭着眼说:“坐下吧,坐下吧。周昊然,你知道吗?”
班长周昊然,个子高高的,班上大部分女生的暗恋对象,不包括张爱玲,因为那时候的张爱玲,在她心里,吃是第一位的,玩是第二位的。感情上的事情,她后知后觉,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懂。
据张爱玲的妈妈说,爱玲上幼儿园的时候,特别害怕,于是她妈就在她口袋里放许多的花生和糖果,她就欢欢喜喜的上学去了,没想到吃完口袋里的吃的,她又跑回家,让人哭笑不得。所以,张爱玲觉得自己好吃是妈妈养成的。
死党裴娜娜觉得张爱玲上辈子是拯救过银河系的,因为6年级的时候,老师把张爱玲和周昊然安排坐在一起。
以前都是五年制的啊,没想到自己是第一批上六年制小学的人,还跟周昊然同桌。
老师说,要有一个成绩好的同学跟成绩差的同学一起坐,这样成绩差的同学自然而然成绩就上去了。
张爱玲才不相信这个,她只知道班上的女同学都嫉妒死她了。
语文老师说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对,她这是先得周昊然。
反正张爱玲知道,因为周昊然,满足她小小的虚荣心,他那么优秀,跟神一样。
他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样子,笑起来不深不浅,嘴角会上扬一个弧度,让人看着很温暖,关键最重要的是,老师问什么问题他都知道。
就在张爱玲坐下的时候,“大头”回过头来,一脸鬼笑,好像老师问的问题他会一样,张爱玲气不过一脚揣在他椅子上。“大头”一抖,抽屉里的瓜子全部掉在地上了,人称“灭绝师太”的焦老师对黄飞说:“黄飞同学,请你把刚才周昊然同学的话复述一遍。”
全班哄堂大笑。
据说,每一个班级里都有这样的一个人,只要老师上课喊他回答问题,全部同学不约而同就笑。
黄飞同学就是这样。
他还经常阴阳怪气的学数学老师焦红说话,瞧着兰花指,等着眼珠子:“看书干嘛?看黑板看黑板干嘛?看我!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啊?”
然后还不忘问张爱玲:“你说说她是不是有病,搞的我上课都不知道怎么听讲了。”
“你上课听过吗?”
黄飞家里是开饭店了,因为开店的时候,他爸真不知道怎么给店起名字,干脆就叫做“无名饭店”。在98年的时候,家里开饭店,是很有钱的了,因为黄飞每天都会带着一把瓜子过来给同学吃。
是那种奶油味的甜瓜子,张爱玲每次都是从黄飞抽屉里抓出一把,一股脑的塞到嘴里,等把酸酸甜甜的奶油味道全吸完,就“呸”的一下子全吐了。
“啊咦,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吃都糟蹋了,粒粒皆辛苦,粒粒皆辛苦,老师上课说的,张爱玲,你不会跟我说,你没听课吧?”
这时候,张爱玲白一眼黄飞,伸出拳头,黄飞身子连忙一缩,“我还有,还有,你还要不要吃了。”
周昊然在旁边笑死了,他知道黄飞怕张爱玲的原因,只要黄飞再顶一句嘴,张爱玲估计又要唱那句童谣了。
“大头,大头,落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忘了说了,黄飞的头特别的大,班上同学都叫他“大头”。
张爱玲虽然在班上成绩不咋地,讲的好听是中等偏下,讲的不好听就是差不多要倒数了。
好在她有个优点,比别人慢半拍,于是,她也就不知道别人在嘲笑她的成绩。
班上还有她的堂姐张爱萍和堂妹张爱颖。
大伯家是开小卖部的,三伯家是开矿的,张爱玲的爸爸是普通的工人。
张爱萍和张爱颖总会在学习上有所比拼,张爱玲重来不跟她们比,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而且张爱玲也不知道怎么比,她比较关心今天中午妈妈烧的是什么菜,不会又是萝卜烧肉吧,张爱玲不喜欢吃萝卜,可她妈特喜欢烧,总说萝卜是土人参,吃多了对身体好。
爱萍和爱颖每次轮流考班上的第二,因为第一总是被周昊然霸占着,爱玲每到期末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有一次考的特别的差,知道自己回家过不了关,竟然拿墨水改成绩单,改就改吧,改的还不像。
“这成绩单是你的?”
“嗯。”
“你数学还考75分?”
“焦老师说了,我最近进步很大。”
“你再撒谎!”马倩倩一生吼,张爱玲就知道大事不妙,一般她妈马倩倩吼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再不承认错误,棍子就要上身了。
“我自己改了成绩。”
“我就知道。”
后面,每次她妈与三婶他们打麻将的时候,总会拿这件事情出来说笑,我家那个傻丫头,孬死了,改成绩单,知道买红墨水,不知道买笔,折了一根树枝当笔,蘸着墨水就改,那么粗的树枝,也不知道照着笔迹改。
三婶哈哈大笑:“其实,我就喜欢爱玲那样的性格,比我家爱颖好多了,慢死了,早上起来刷个牙都要半小时,也不知道是在浇花还是在刷牙。上次考试就是慢,后来一道填空题都来不及算,要不然不就是100分。我每次看到爱玲她都笑嘻嘻的,上学可勤快了,每次从我家门口走的时候,爱颖还在刷牙。”
马倩倩听到她弟妹说爱颖没写最后一道题,考的还是自己女儿两倍的成绩,心里真不是滋味,亏张爱玲不在身边,要不然又是一顿死打。
马倩倩一边摸牌,一边苦笑:“你别看她成绩倒数,天天上课可勤快了,书包里把所有的书都背着,我叫她抄课程表,她不抄,她说麻烦,我就搞不懂,把书全背着不累啊。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张爱玲可喜欢她妈在三婶家打牌了,三婶家伙食好,每次她妈在打牌,她跟她弟张爱国都可以去蹭饭,大人在客厅打牌,她们小孩就在房间里拍贴画。
那时候,最流行的就是《春光灿烂猪八戒》的贴画,拍贴画顾名思义就是参与者双方拿出自己的贴画放在地上,一方一方轮流的去拍它们,拍的时候,用掌心的风使贴画翻身,只要翻了,就算赢了。
回家的时候,张爱玲把自己的全部贴画倒在床上,一张一张的数自己赢的,想到用自己最不喜欢的一张赢到堂妹“小龙女”的一张,可开心了。
“张爱玲,我喊你洗脚,你个听到了。”
马倩倩扯着嗓子喊。
“喊你一遍你不听,我等下打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来了。”
在张爱玲的脑海里,妈妈的声音,永远都是这么大,她有时候也会想,妈妈如果哪一天不扯着嗓子喊她和弟弟,就不是妈妈了。
张爱玲洗脚,把脚伸到水里,没一会就拿出来了,她妈马倩倩又在骂:“多洗一下你会死啊,说过多少遍了,有钱人吃药,穷人多泡脚。”
“哦”张爱玲乖乖的把脚又伸到水里,心想,是不是所有的妈妈都会讲很多道理。
“我每次在老三家吃饭都不自在,我今天去打麻将也在,他们家碗太小了,我扒拉几口就没了,我又不好意思总是盛饭。”马倩倩在跟自己的老公张金有抱怨。
张家三兄弟,张金进,张金有,张金盛,这是金字辈的。
张金进老大,有大儿子张钱来,女儿张爱萍。
张金有,也就是爱玲的老爸,是老二。
张金来是老三,就一个闺女,张爱颖。
不像马家,张爱玲的妈妈就有一个妹妹马蓉蓉。在某种程度上,张爱玲跟自己这个小姨很像,马虎,于是张爱玲在家里还有一个外号叫做“马大哈”。
“合肥,亳州、淮北、宿州、阜阳、蚌埠、、、、、”张爱国念念有词。
“儿子,我问你滁州后面是什么?”
张爱国:“六安。”
“芜湖后面呢?”
“马鞍山。”
张金有一把抱着自己5岁的儿子,转了一个圈,亲了一口。
“我儿子真棒,玲玲,你看看你弟,再看看你,到现在你都不知道天气预报的顺序。”
爱玲做了一个鬼脸,“天天看天气预报,跟着后面背,有什么难得。”
马倩倩铺着床,抱着枕头从卧室探出脑袋,“张爱玲,你也说说,从第一个城市开始。”
张爱玲瞪了弟弟一眼,拍了一下她的头:“妈,这几天不要让弟弟上幼儿园啦,我听说他们小班有很多小朋友都得红眼病了,那个传染好快的。”
她弟张爱国“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马倩倩一个枕头扔过来,张爱玲一闪,接着就是她妈的骂声:“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弟弟,你下次在打他,你看我个揍你。”
张爱玲朝她妈吐了吐舌头,赶紧溜之大吉,一溜烟跑了。
6岁的时候,张爱玲她妈让她带弟弟,自己去洗衣服去了,张爱玲焦急地不得了,因为黄飞总是在她家门口催她,再不出来,就不等她一起去钓龙虾了。
这时候的张爱玲总是用手抹着躺在床上的弟弟的眼睛,希望他睡觉,无奈小不点张爱国一点不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张爱玲,外面黄飞催的又紧,张爱玲急中生智,平时弟弟只要一哭,她看见妈妈总是在摇床,摇着摇着,弟弟就睡着了。
张爱玲想到这里,拼命的摇床,结果把弟弟张爱国摇到床底下去了,她弟“哇哇”地哭,张爱玲挨了她妈好一顿毒打,责备她没有照顾好弟弟。
那时候张爱玲觉得妈妈偏心,她在电视上看过,长辈都喜欢男孩子,对,就是“重男轻女”。
后来每一次弟弟犯了错误,妈妈也是打她,说她没把弟弟看好,张爱玲觉得自己很委屈,觉得没有人喜欢自己。
张爱玲被妈妈打了之后,离家出走,没过多久又回到了家,因为她肚子饿了。回家之后,她妈还不知道她离家出去了,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吃饭,饿不饿,结果张爱玲还在生妈妈的气,赌气没有吃饭。
结果是,妈妈出门打麻将之后,她又跑到厨房偷吃。
这件事之后,马倩倩在麻将桌上又有了一件可说的笑料:“你们都不知道我家的那个傻丫头多傻,偷吃都不知道洗碗,我晚上回去做饭,明明记得碗洗了,结果发现第二个是脏的。”
三婶笑着说:“那还不傻,知道把吃过的碗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