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这不怪你，是师父考虑不周。”
苏晓轻轻抱住小女孩，她这才知道林多不认识字，想想也是，猎户家的女儿在这封建古代又怎会有机会识字呢，是她没想到。
就算是当年的苏筱、苏茗、苏颖三姐妹也是在她们师父教导下才认识字的。
苏晓暗自恼悔，柔声道：“徒儿别难过，从今天起，师父便先教你认字，可好？”
林多乖巧地点点头。
“那好，嗯……那我们便先从徒儿你的名字教起吧。”说完，苏晓提笔在纸上写下林多二字。
“这个字念林，这个字念多，合在一起，便是你的名字。徒儿再看。”苏晓又再纸上写下了苏晓两个字，展颜一笑道：“这个字念苏，这个字念晓，合起来便是你师父我的名字，怎么样，能发现这几个字的规律么?”
那看到自己名字的欣喜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被苏晓的名字所代替。
几乎是在苏晓写下自己名字的同时，林多便将视线从自己的名字移开——小小的眼睛中只剩下了苏晓的名字，深深地印刻在自己脑海里。
正常人学字都是先学会自己的名字，林多不同，她是先学会苏晓的名字才学会自己的名字。
——这一点，苏晓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从林多的口中得知。
苏晓。
林多在心里轻轻念了一遍。这便是师傅的名字么……真好听。
也很好看。
林多想要摸摸苏晓写的字，但却在半空中收回手——苏晓的字迹很娟秀。
林多有点自卑。
突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林多的手。
“是想要写字么?我带你写一遍吧。”苏晓微微一笑。
林多一愣，回过神时已握住了毛笔，在苏晓的牵引下，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成，手松。
看着那双洁白无双的手，再看了看自己蜡黄而枯瘦的手——林多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到背后。
“现在能体会其中的规律了吗?”苏晓没发现林多的小动作，将毛笔搁好，笑眯眯地问。
林多思索了一会，不确定道：“是……横竖?”
“不错，真聪明，就是这些笔划在作怪。”苏晓赞赏地看了林多一眼，提笔继续道：“那么接下来我们便学习写字的最基本要领吧，你看，只要轻轻这么一划，这就是横，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
林多聚精会神地听着，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从来没听到过的知识——或许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很枯燥乏味的课程，在林多的眼中却是这般动人。
因为教她认字的人是她的师傅，苏晓。
一教一学，很快，半天的时光便过去了。
林多也再一次向苏晓展示了她那惊人的天赋——在可怕的记忆力下，加上林多认真的求学态度，认字、写字根本就不算难题。
掌握基本技巧后，任何字，只要苏晓念一遍，写一遍，林多便基本上学会了——苏晓估计，最多再要一周，林多的文字启蒙便能完成。
至于连词成句，理解文意，以林多目前展现出来的天资来看，想必也是要不了多久的。
……
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了——也因此，小小的雪屋中，新收了弟子的小师傅碰到了第一件麻烦事。
由于器灵不需要睡觉，再加上历来一处只有一个镇压者，于是乎一张卧室一张床的尴尬处境便摆在了苏晓眼前——这意味着她得和小徒儿睡在一起。
虽然这两天都和林多独处，但苏晓也都是将就着，靠着墙壁便睡过去了，毕竟她还要维持小女孩身上的灵气圈。
可都到了宅子，再以这个借口就明显不靠谱了。
（……师父，是不喜欢我么?）
看着同处一间房的苏晓纠结样，林多本略显期待的神情黯淡不少。
虽然她很想和师父一起睡，但假如这会给师父带来困扰，那还是算了吧。
更何况……还是她这样的身体。
“……师父，我睡地下就可以了。”
林多紧了紧外套，轻轻地说道。
“不，当然不。”察觉到林多低落的情绪，苏晓忙否决道。
“那……”
“嗯……一起睡吧……嗯，给，你的睡衣。”苏晓假装淡定的说道——实际上，多说出了一个嗯字就足以暴露出苏晓眼下紧张的心态了。
天地良心，虽然苏晓已不再看重过往，可毕竟曾经是个男儿的灵魂。
倒是林多，闻声眼睛微微一亮，接过了苏晓递过来的睡衣。
而苏晓，几乎是在林多接过睡衣的瞬间，就将身体微微侧开，确保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片刻后——
苏晓本以为自己会很尴尬或者不自然，甚至已经做好学前辈小龙女睡钢丝的准备，却在看到小女孩瘦小的身板后，一切都显得没必要了。
那是一具根本不会让人遐想的身体——除了禽兽。
轻轻地碰着小女孩身上的一处处伤疤、一处处红紫，虽然明知已经不会疼了，但苏晓却仍替林多感到了心痛——竟然真的有人狠心会对这么弱小的女孩下这么狠的手。
“告诉师傅，谁干的?”
林多娇小的身体微微一颤，小小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却一声不吭。
“……没事，不想说就不说。”苏晓看出了林多的挣扎，便轻轻地将小女孩抱上了床，感受到怀中女孩的颤抖，苏晓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想起那日所见到的一家人不同神色，苏晓心里多半猜出了点东西——真的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当事人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询问，又何苦呢?
苏晓微微叹了口气，在心里为自己之前的是否共床的犹豫向林多道歉——这一刻，苏晓是真正的把小女孩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直到怀中林多渐渐平息下来，苏晓方才搂着林多躺下，轻轻地拍着小女孩的背道：“睡吧，困了就睡吧。睡吧。”
林多哪里享受过这般温柔的待遇——准确的说，这三天的新生活，林多都感觉自己像是身处梦中，生怕再睁开眼，就又会回到之前。
可感受着身后人儿传来的温暖，一切却又显得那么真实。
——这过分的美好，让小林多深深为之着迷，却又忍不住担心。
……师傅，真的不会离开我么?
林多在心里轻轻地问道。
于是乎，在苏晓动听的哄觉声中，小女孩带着七上八下的忐忑、生怕一切都是梦的不安还有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等多种复杂的情绪，不知不觉中便在这温暖的怀抱里睡去，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弧度。
而苏晓本人，也在一声声的轻唤声中，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
这一夜，在后来林多的回忆录中是这样描述的：也许那并不算安稳，但却是最美、最香甜，它让我知道——原来比睡觉更美好的事情便是在爱人的怀抱中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