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娘进入虎穴,原本想利用手中的“秘密武器”——一只圆形窃刀,割断绳索,逃出去。一个意外使她改变了主意。
她被关进西厢房的第二天晚上,王小栓利用查岗机会来看她。小栓说:
“大奶奶,你对我家有大恩,我想放了你,一切后果由我承担,需要你配合。”
“不行,你潜伏在虎穴里,不容易,潜藏的越深,对我们最后彻底消灭这伙匪徒越有利!”
“我想乘机把龚建这伙匪徒的老窝给端了,也好归队。”
“不行,要知道,像龚建这样的匪徒,在白山黑水广大地域里,还有不少。我们用大部队进剿,等于用拳头打蚊子;小部队搜山,又受到他们袭击。你潜伏在他们内部,等于孙悟空钻进了铁铁扇公主的肚子里,随时可以给他们致命一击。我想,他们一定会互相串联,你的任务是彻底摸清他们的底细,找出他们的弱点,以便人民政府腾出手来时,予以彻底消灭之。”
“那,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归队?”
“这很难说,要看解放战争的形势才能决定。目前的形势是这样,我大军已经横扫江南各省,国民党的广州政府已经呆不住了,可能转往重庆,或者台湾。我人民解放军,正向大西南和大西北进军,估计年底,或者晚些时候,全部国土将解放。希望你能借助这个有利时机,掌握东北国民党残余势力的确切情况,为国家安定作出贡献。为了配合你,我决定暂时留在匪穴,有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王小栓走后,她想,小栓这孩子,为了国家和人民解放事业作出的牺牲太大了。当初他父亲王五德为国牺牲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他母亲忍着悲痛送别夫君遗体,又送儿子参军,多么伟大的女性。
他进关原本是要参加渤海纵队,与杀害父亲的日本鬼子作战,为父报仇。可是造化弄人,海上翻船,被郎贵祯部下所救,参加了国民党的军队。当时国共合作,只要是打日本鬼子,他情愿参加了国民党军队。由于他的才干,后受到重用和培养,成为一名中尉军官。幸好部队里的地下党组织了解到他苦大仇深,发展了他,成为一名***员。国民党东北败退后,有幸留下来,虽战斗在虎穴里,却是为人民的解放事业出力。长期压抑的环境怎能不想早日归队呢?为了帮助他更好地完成任务,金玉娘临时改变主意,准备与他共同战斗去敌巢里,待机而动。
贾大愣的围山部队撤离后,龚建提审了金玉娘,客气地说:
“团长夫人,只要您在这张‘声明’上签个字,我们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金玉娘接过“声明”一看,内容是:
“金玉娘郑重声明,从即日起拥护蒋总统勘乱救国的正义之举,我本人不是***人,前曾背叛党国,纯粹是受到奸人胁迫,不是我的本意,现弃暗投明,与敌人战斗到底,云云……”
金玉娘看过“声明”立即把它摔在地上,厉声喝道:
“龚建,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宁为玉碎,不作瓦全,落到你这邦匪徒手里,唯死而已,想让我签署反人民的‘声明’,白日做梦。”
龚建也翻了脸:
“金玉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现在我手里,我可以随时叫你去见阎王!”
金玉娘冷笑一声说:
“我今天就是来踹你的地狱,砸你的阎王殿的。”
黄鸣岐插嘴说:
“团长夫人,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
“谁和你是自己人?你们是蒋匪邦的残渣余孽,蒋家王朝都覆灭来了,你们还张扬什么?识相的,赶快到县府自首投降,或许能得到宽大处理,否则,你一定会成为蒋家王朝的殉葬品。”
龚建,黄鸣岐没了说词。肖丙山从背后跳了出来,大叫:
“金玉娘,不要忘了你现在的处境。”
金玉娘向天花板上看的眼睛,往下扫来,见到肖丙山那“小瘪三”样,十分可笑。三尺多高,饭勺子一样的小脑袋,上面用火筷子戳了两个黑洞一样的绿豆眼,鼻孔朝天,两颗大獠牙龇在嘴唇外,一说话吐沫星子乱喷。金玉娘轻蔑地扫视了他一眼说:
“哟,怎么这里老鼠都成了精了,人在说话,耗子也想插嘴,你一边呆着去吧!我不屑搭理你这样的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狗杂种。”
这一下可激怒了肖丙山,举起拳头就想给金玉娘来个黑虎掏心,金玉娘往旁一闪,肖丙山的双拳走了空。金玉娘一翻身抬起右脚向肖丙山的后背踢去,“啊呀”一声,肖丙山摔了个大马趴,“伊里哇啦”叫了起来。
龚建火了:
“金玉娘,看在老团长面子上,我没给你上绑绳,你竞敢咆哮公堂,打伤我的部下,来人那,把她给我捆起来!”
几个匪兵跳出来,就想把金玉娘摁倒,怎奈,他们不知道金玉娘的底细,被金玉娘三拳两脚打倒一片,喊爹叫娘。
龚建大喊:
“王小栓何在?把这个泼妇给我捆了!”
金玉娘说:
“不用喊了,我即来到虎穴,就不怕你捆,来捆吧!我束手就擒,再不反抗了。”
几个匪兵颤颤竞竞爬了起来,把金玉娘捆了个结结实实。一场审讯,被审训人变成了审讯者,龚建,黄鸣岐只好草草收兵,把金玉娘送回西厢房。
送走了金玉娘,肖丙山擦一把脸上的泥说:
“金玉娘也太嚣张了,不给她点厉害,她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打她个皮开肉绽,她就老实了。”
黄鸣岐说:
“不可,她是我们老团长的夫人,我看她是吃软不吃硬,他伏在龚建耳边说 :
“不如,如此如此,叫她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让他们内部人去怀疑她。”
龚建说:
“此计好倒是好,只是没有她本人签字,贾大愣等人能相信吗?”
黄鸣岐说:
“我看过中共的党史,他们内部斗争激烈,比国民党内斗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她还不是共 党分子,而是共 党外围分子,就更容易引起共 党内部怀疑。只要舆论造出三遍,不信也得信,这就是所谓‘三人为虎’也。”
龚建一拍大腿,此计甚妙,立即命令他的下属,把金玉娘脱离共 党,参加潜伏部队的“声明”,油印几百份,芦州县城和各区所在地到处乱撒。企图造成轰动效应。
有些不知底细的人感到惊愕;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咒骂;甚至有的个别人,把传单保存起来,准备秋后算账,如此种种。贾县长心里很不是兹味。
金玉娘为了帮助自己,拯救自己的亲属和女儿,身陷囹圄,遭到恶意攻击。这明明是敌人的圈套,可是,为什么有些人却信以为真,世上事,实在不公平。他想为金玉娘说几句公道话,在政府机关小型会议上,公开讲:
“同志们,现在敌人的残渣余孽不甘心灭亡,到处散布谣言,诽谤新政府,诬陷人民的好干部。敌人嘛,就是敌人,他们看到人民胜利了,他们就心疼,看到人民快乐,他们就悲伤,这是自然的。但是,我们革命队伍中的人,要有坚定的立场,决不能轻易相信谣言,传谣,诋毁自己同志的名誉。”
他讲这些话理直气壮,是为了爱护同志,粉碎敌人阴谋诡计,以正视听,说过以后,毫无在意后果。谁知他的话被一个不该听的人听到了,你道他是谁?他竞是侯二歪。
侯二歪伪满时期,就跟在赵小飞,赵小越兄弟身后,为日本人办事。光复后,他随赵小越投奔了贾大愣,为贾大愣和小凤春的婚姻保媒拉牵,把强抢民女的黑灰抹到贾大愣的脸上。新六军占领芦州县城,他们又改换门庭,投靠到国民党军警稽查处麾下,为抓捕贾大愣出谋划策。后来,遇到贾大愣手里,贾大愣一枪将赵小越击毙,又一枪将侯二歪击倒。贾大愣以为他死了,谁知道他命不该绝,只是毁了容,半块脸被打烂,眼睛被打瞎一只,经过一年多的医治,命是保住了。可他的面目全非,他改名换姓,叫张海州。因为他原先就是给赵小飞等人做饭出身,有一手好厨艺,因此混进县政府厨房当上了掌勺大师傅。
今天开小会,他正好进屋送茶,贾县长的讲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并且回去追记下来。他想,现在你在台上,有权有势,我斗不过你,岂不知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终有一天你会下台,到那时,我告你为庇护叛徒,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报我的一箭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