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顺风出海
关帝庙偶然相遇,他们攀谈起来。金玉娘感到此人好像什么时候见过,声音也听来耳熟。老者似乎也认出她来,但此时一身男装,使老者匪夷所思,老者也不细问,最后老者说: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既然已到了小村,就不要在这里住了,到我家里住吧!”
她随便给自己起了个名字说:
“我叫王良。这不就是你的家吗?”
“不,那是托词,那有家住在关帝庙的人啊?”
金玉娘想,既然他就是“老跑海”,一定是阿苟叔介绍给我的可靠人,就没客气。跟在他身后,乘着黑夜向南走去。约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小村,走进一个人家。一位老婆婆给他们开了门,金玉娘一见老婆婆,恍然大悟,这不是与王五德逃难时给我们做饭吃的老人家吗?再看看老者,认出来了,就是那个老者。金玉娘歉意地说:
“那时,我们在你家吃过饭,竟没有打问大爷贵姓高名,实在是对不起,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的作为真是太荒唐了。”
“不要紧,有缘千里来相会,人若是有缘,总会走的一起;若是无缘,即使对面也难相逢啊!”
遂哈哈大笑,
你道老者是谁,就是给金玉娘讲述高俅窝棚来历的老者。这个仙子南就是高俅窝棚村。
金玉娘在此连住三日,方知老者姓贾,大名贾天平。距此二十里,有个小村就是贾家湾。那里住着他的二弟贾地平。他因为打渔为生,二十年前搬来高俅窝棚渔村居住,二弟以农为业,留在贾家湾居住。
到了第四天,金玉娘实在急了,催促贾天平大伯快快准备入海事宜,贾老说:
“不急,不急,近日多是东南风,入海逆风逆水,船速太慢,再呆些时日,变了西北风,顺风顺水,船速会快些。”
无奈只好等待。
终于这一天到了,老者与金玉娘一起上船,并找来一个助手。开船以后,金玉娘方知,他找的助手不是别人,竟是贾大愣,金玉娘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贾大愣会不会知道他的弟弟是我害死的?如果他知道此事,那可就太危险了。
这几天很顺利,扯满帆,顺风顺水,向东南方驶去,经过三天三夜,又一天,太阳平西,贾大伯决定靠岸。据大伯说,前面小岛叫小龙山岛,是去庙岛群岛的必经之地。他决定在这里休整一夜,补充淡水。
靠得岸边,眼前是一座庙宇,名为龙王庙,进得庙内,庙前盈联上写着:施云布雨。两侧是上联:移得四海龙王水。下联:布得五湖四海云。
进得庙内堂,神像早已毁坏,仅留遗迹。室内灰尘扑面,蛛网处处,神殿前有一供桌,上面的灰尘如铜钱般厚,地上杂乱无章,灰土很厚,脚踏下去,尘土骤起,留下深深脚印,粉尘随之飞扬起来,呛人肺腑。
贾大愣三天没说一句话,第一次开口说:
“这就是我们今晚的住处啊?”
老伯一龇牙说:
“这里怎么样?这是风水宝地。”
金玉娘也急了,问:
“这里有淡水吗?”
“没有淡水,我会带你们来吗?”
这个小岛原来有人居住,在岛上耕耘,这座龙王庙也烟火鼎盛,四方渔民云集在此歇脚,添加淡水。这里有个看庙人,全仗渔民施舎度日。日 本鬼子占领东三省以后,烧杀掠抢,岛上居民逃跑一空,这里成了荒岛。但来往船只还是在此歇脚。
“老跑海”多次经过这里,地域熟悉,先带领贾大愣在庙院内找到了水井,为船上补充淡水。金玉娘收拾了庙内外,准备晚上休息之处,又在周围捡了些柴禾,准备在这里做饭吃,因为这三天在船上都是吃的干粮和咸菜。
吃过晚饭,回归庙堂,贾大伯开了腔:
“王良啊,你身子单薄,睡在供桌上,我和大愣睡在地上。”
金玉娘推辞说:
“不行,不行,还是您老住在供桌上。”
“不用争了,就这么定了。”
老跑海不知从哪里抱来两捆蒿草,铺在地上。供桌东边一个,西边一个。金玉娘为了隐蔽女身,也没再推辞,在供桌上睡下。她随身带的一个小包袱枕在头下,一支捷克造手枪放在枕头底下。
由于劳累一天,不久他们便进入了梦乡。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她突然感到头下包袱一动,他一激灵坐了起来。一摸枕下手枪没了。她摸了摸腰间硬硬的东西还在,见门有一条缝,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跃而起,跳下供桌,向外追去。刚出庙门,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多亏她身怀绝技,一个前滚翻,跳了起来,立到院中。
冰冷的枪口对准她的后胸:
“不许动!”
她只好举起双手,嘴里喊道:
“你是什么人,与你有何仇恨?半夜三更,竟来偷袭我。”
“你死期到了,何必多问?”
“我死不足惜,也该让我死个明白。”
“好,就叫你死个明白,为弟报仇,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她明白了。欲杀她之人,不是别人,就是贾大愣。为了得救,她故意拖延时间说:
“贾大哥,你怎么确定你弟是我杀的?”
“废话少说,赵小飞的胞弟是我的朋友,亲自当我说是你杀了我弟,还想狡辩!”
“俗话说,耳听是虚,眼见是实,你不明就里,随便杀人,你会后悔的。”
“少废话,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贾大哥,我是将死之人,能不能让我掏出梳子,梳一梳杂乱无章的乱发。”
“金玉娘,你死还要面子,量你也逃不过我的枪口,梳吧,快点!”
金玉娘放下手,腰间掏出勃朗宁手枪。猛一转身,左手向上一扬,将贾大愣的手枪打飞,勃朗宁对准贾大愣的胸膛。一切均发生在瞬息之间,贾大愣懵了,哆哆嗦嗦举起双手:
“金玉娘饶命!”
“我饶了你,你能饶我吗?”
“不能,杀弟之仇,不能不报。你要杀便杀,不必啰嗦!”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是我的助手,还希望你助我跨海征南呢。”
“你真的不杀我?”
“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枪捡起来!”
“不敢,不敢。”
“什么不敢,快捡起来!”
贾大愣这才捡了起来。
“咱俩对射,如果我被你打死,你就为弟报了仇,我毫无怨言;如果你打不死我,以后永远不许再寻仇!”
“若是你击中了我,岂不是白白断送了性命!”
“那也是你的命,该然死在我的枪下。”
贾大愣种地出身,第一次玩枪,心中忐忑,他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没等金玉娘开火,他就扣动搬机,“叭”一声,金玉娘应声倒地。贾大愣心中狂喜,家弟之仇得报,忙跑过去检验,看她是否真死?
他刚跨了两步,来到金玉娘身边。金玉娘猛然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勃郎宁对准他的胸膛:
“不许动!贾大愣,我叫你死个明白,这回你不要怨我,我让你一枪,你没有击中,活该你倒霉,还有啥话说?”
贾大愣大叫:
“大奶奶饶命,我心服口服,再也不寻仇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贾大伯从庙里出来,问:
“是谁在此舞枪动刀的!”
“是我,半夜三更,贾大愣偷我的枪,欲杀我,我不得不还击,望老伯海函。”
“切慢!他乃山野村夫,不懂教化,望大奶奶手下留情!”
“我肯留情,可他不留情,叫我如何是好?”
“大伯,快快教我!”
“我没脸救你,你五大三粗,站起来像座铁塔,竟被一个弱女子制服,我哪有颜面救你。再说了,我们爷俩,两个男子汉,对付一个弱女子,岂不叫天下人笑掉大牙!”
金玉娘知道贾大伯是在损他,遂不再说话。贾大愣苦哀求说:
“看在老伯面上,饶了我吧!”
“好,就看在大伯的面子上,我放了你,以后如何行为,随你的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