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九十五
一段时间下来，倒在六奶夫人手上的倒霉鬼不下十个。在她看来，这些人虽说不上十恶不赦，但都该死。她也想到寻找自己的队伍，可她觉得自己应当先找到小林大佐，把自己和他之间的事先了结了。这不光是仇恨，而是耻辱，一个民族的耻辱。她想，自己虽不是霍元甲，但也是一个中国人。作为一个中国人，哪怕战死，也不能输掉做人的尊严。所以，自己必须找到小林大佐。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小林大佐还在中国，而且就在双凤山附近。六奶夫人在双凤山找到一个山洞，这个山洞的直径有十多米，平均宽约三米，高约两米。在山洞的不远处有一个天然的山泉，水质清冽。六奶夫人在镇上买了一床被褥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暂时在山洞中安了家。
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六奶夫人觉得自己特别地孤独，她想自己阔别多年的父母，想自己的队伍，想慧净法师玄机大师慧眼师姑，想陈明陈太威，有时也想小三。想小三的时候，心中有种莫名地酸，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天的那一端，他还好吗？有些东西，当时以为自己不懂；过后才知道痛彻心扉。不过她想得最多的还是陈太威，自己已经和他那个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文化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好象被什么东西裹着，看不懂他的内心。
天气有些闷热，六奶夫人决定洗衣个澡。在山泉的旁边有一颗皂角树，六奶夫人每次洗衣和洗澡的时候，就摘几片皂角。皂角含有碱性，是天然的洗涤剂。六奶夫人脱衣服的时候下意识地环顾了一眼四周，除了树林中飞翔的小鸟，连人毛都没看见。今天光照很足，六奶夫人从水中的倒影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模样。尤其是胸前一排六个**是那样的醒目。她有时止不住想，别的女人那东西都是两个，而自己有六个，难道说自己真是一个怪物？正因为这样，无论天气多热，她都只好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再把头发盘在一起，以至别人分不清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六奶夫人洗得很仔细，泡在山泉中的感觉真好！不时有蝌蚪和小鱼从身边游走，痒酥酥的。六奶夫人屏气凝神，再一次潜入泉底。泉水不深，最深的地方也不到两米。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才懒懒地从水中爬起来，慢慢穿好衣服。一个人的时候，她穿得比较随意，她喜欢全身上下放松那种空灵的感觉。所以，原始社会也有他的好处。她想。
快到山洞的时候，六奶夫人冷不丁地想到自己今天还没顾上吃东西，忙打开包裹，里面有早些在镇上买的半只烧鸡和两只馒头，吃了一会儿后，她又想到前些买的一瓶酒还剩一些，又折回洞中找到。没多久，半只烧鸡就没了，酒瓶也见了底。六奶夫人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感到十分地惬意。今儿个可以睡个好觉了。她想。
再说陈太威这两年也过得也不是十分地舒心。他因为在报纸上对时局发表了一些不受政府欢迎的言论，先是写检查，后又被报社开除。被报社开除后，陈太威做过搬运工，但坚持不到两天，肩就磨破了皮，脚也起了泡，他只好又转行去守货运仓库。守了不到半个月，他又被老板开除了，原因是一天晚上，老板去查岗的时候，他居然在打瞌睡。再后来，他又去歌厅看场子。但当天晚上，他就被一个醉熏熏的客人给揍了。再后来，他去了另外一个城市。也就是在这个城市中，他认识了现在的女人。
现在的女人叫胡小娥，最迷人的是那一双丹凤眼，陈太威在大街上只被胡小娥瞅了一眼，就被牢牢粘住了。胡小娥是一个珠宝商的女儿，家境非常地富有。最初的时候，她对陈太威是不屑一顾的。也难怪，追她的男人一打一打，眼睛早就花了，陈太威在她的心中压根也排不上坐次。直到有一天，她的观念才发生转变。
那天，胡小娥和另外一个姐妹谈露露去刚开张不久的一家舞厅跳舞，由于跳得太欢，加上请跳的男人实在太多，她们从舞厅出来的时候，快到凌晨。这时候，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更不用说黄包车。她们在街上等了一会儿后，只好慢慢往家走。两人一边走，一边谈今晚跳舞的感受。殊不知，一个黑影正慢慢地靠近。没多久，胡小娥和谈露露都感觉到了，两人顿时花容失色。劫色她们倒不是很怕，可要是绑架，情况就大为来妙。不错，胡家和谈家都十分富有，谈露露的父亲是做绸缎生意的，抗战那阵子就赚了不少钱。但两人的父亲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抠门。胡小娥至今清楚地记得，有次外公生病，轮到几姊妹出钱的时候，父亲一个子儿也不肯多出，差点影响外公治病，以至外公康复后，说什么也不肯和父亲见面。胡小娥担心绑匪要是喊价太高，父亲是决计不肯出钱的，那接下来绑匪很可能撕票，再接下来，简直不敢想。两人走得快，黑影也走得快。她们的心跳不停地加速，也就在这时候，陈太威出现了。他已经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白天人太多，有些放不下。所以他晚上出来，看有不有什么收获。黑影见有人过来，转身消失了。陈太威从胡小娥和谈露露的眼神中很快读懂了她们需要什么，自告奋勇地护送她们回家。自然而然地，他们熟悉了。久而久之，胡小娥觉得陈太威虽然一无所有，但为人比较朴实，慢慢地亦就认了。
刚开始的时候，胡小娥的父亲不拿正眼瞅陈太威，但耐不住女儿的软泡硬磨，只好在自己的店里给陈太威安了个管账的活。陈太威也顺理成章地住进了胡家。曾经的陈大记者慢慢变成了珠宝店的管帐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