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狭路相逢
一
总第八十
尽管龙少阳不愿意和共党为敌，但人在江湖，有很多事情都是无奈的。这天早上他刚醒，他的手下¬；——一个刚来不久的黑蛮子就兴冲冲地跑来汇报，说是抓到一个共党，正在刑讯室审问。龙少阳打了个呵欠，又揉了揉眼睛，思维渐渐清晰，他让黑蛮子先走，说自己马上就到。龙少阳穿好衣服，胡乱洗了把脸后抓上挂在墙上的礼帽。
龙少阳低着头来到审问室的时候，他看见那个绑在铁链上的男人，他头发凌乱，胡子拉渣，已经被皮鞭打得遍体鳞伤。男人朝龙少阳轻蔑地笑了一下，半闭着眼。
“头，这家伙嘴硬得很，我们抓他的时候，他正在石墩下取情报，但我们还是慢了一步，这家伙把情报咽肚子里了！”黑蛮子介绍道。
“也就是说，到现在还搞不清他是谁？”空气有些刺鼻，龙少阳下意识地捂了一下鼻子，但他很快又把手放下。
黑蛮子尴尬地笑了笑，讪讪地：“头，下次我们一定注意。”他随即又补充道：“这家伙肯定是共党，嘴巴这样硬！”
龙少阳慢慢走到男人面前，他伸出左手托起他的腮，冷冷地笑了笑：“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说话了。”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那你告诉我，我该说些什么？”他略带嘲讽。但刺人的还是那眼神，像是看透人世间，又像是目空一切。
“所有的一切。你可能也知道，我们保密局的规矩。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明白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龙少阳阴阴地。不知为什么，男人的态度让他十分反感，还有那眼神，分明是在嘲笑自己，他心中那点残存的怜悯已经荡然无存。
“不就是原来的军统吗？这地方我来过。”男人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淡淡地。
“这么说，你是老共党？”
“那你是什么党？国民党？”
“好像是我在问你。”
“噢，我这人记性不大好。”
“跟我玩捉迷藏是不是？这样很好玩是不是？我得提醒你，我这个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不就是个死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就是再活百年，还不就是一个死。”
“不错不错，有骨气，连文天祥的诗也知道！活着难道说不好吗？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我保证你下半辈子要什么会有什么，会活得很好。”
“我要活着的尊严，你能给我吗？”
听了这话，龙少阳沉默了，他燃上一支烟。黑蛮子见状凑过来。
“头，要不要继续用刑？”黑蛮子问。
龙少阳转过身，“你自己看着办吧。”他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黑蛮子挠着后脑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看着办？他在心里掂量这话，对打人也失去了兴趣。他把鞭子扔下，突然感觉空气太闷，出不了气。黑蛮子敞开衣服，不知骂了句什么，也溜了。
接连的失败让向师长很恼火，他又增派了一个营给田团长，让他在一个月内务必消灭老王头的县大队。尚可法也接到命令，让他尽快查到共党的地下情报机构，配合向师长的清剿行动。否则将被问责。几方面压下来，田团长感到自己快要崩溃，好几晚睡不好觉，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眼眶看上去有些浮肿，脸色也比较差。烦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他思忖着，是采取主动的时候了，特别是一想到自己的物质被劫，他就有一种从心头的恨。这也太不把田某人当回事，太没有面子了。想到这，田团长拧灭刚燃的烟头，抓起桌上的电话，让几个营长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下。
肖智最后一个到，他来的时候，田团长明显有些不高兴，他故意抬腕看了看手表。肖智摘下军帽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他大口大口地喘了口气，稍后，他朝田团长歉意地笑了笑。
“没办法，去底下几个连队转了转。所以耽误了。”肖智解释道。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田团长见人都到齐了，宣布开会。他环顾了一眼四周，见有人像苍蝇一样地在窃窃私语，便有意咳嗽了一声，这一下，都安静了。
“眼前的形势，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虽然占据了洪县，但好像占领的是一座空城，不是共党不时地骚扰，就是老百姓不卖我们的账，对我们充满敌意，什么工作都不好开展。还有，一个小小的县大队，也就百八十条破枪，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居然敢劫我们的物质，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大家说说，我们该怎么办？”田团长忧心忡忡。
“这有什么好说的，打呗！”一营长第一个发言。
“既然一营长有办法，干脆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一营好了。”二营长讥讽道。他被抽调了一个连到一营，心中本生就窝火。
“这档子事，难道说你们三营也行？”一营长的鼻孔哼了一下，十分之不屑地。不拿正面看二营长。
“一营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你们一营是亲生的，我们二营三营就是杂种养的？”二营长霍地一下站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坐在旁边的肖智。
肖智坐着未动，他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自己没本事，拉不出屎还怪厕所！真他妈搞笑！”一营长调侃地。
二营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端起面前的水杯，不过他这个动作被田团长发现了，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们还有完没完？都是一家人，都是兄弟姐妹，吵什么吵？！坐下，都给老子坐下！”田团长厉声喝斥。
二营长狠狠地瞪了一眼田团长，极不情愿地坐下。
“现在仗还没打呢，都窝里斗了，像什么话！我让你们来是想研究这仗如何打法，你们倒好，一开口就抬杠。谁要再给老子惹事，信不信老子毙了你们！”不知为什么，田团长突然想说几句脏话。
“团长，我想你喊我们来，说不定心中早就有主意了。你放心，无论你怎么布置，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咋打就咋打。”肖智见没人吭声了，不紧不慢地插了一句话。
“我琢磨着，我们再也不能轻敌，但再也不能坐以待毙。如果等共党发展壮大了，我们再想把他们吃下，恐怕更难。”田团长若有所失地，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想，这次我亲自出马带一营三营和师里增派的佘强的四营，后天就出发。二营留守。这次，我倒要看看，他们长了翅膀没有！”
“团座，你放心，只要有我们一营在，我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双凤山！”一营长保证道。
“这这样定了。大家下去后先准备两天，后天凌晨五点，对双凤山发起总攻。”田团长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