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总一百二十三
有人欢喜有人愁。佘明这几天可以说心情舒畅，在他眼中，刘成空不过一介蛮夫，而陈太威虽然有点潜力，但被自己做了一路子，短时间无法恢复元气，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理所应当地从老王头手中接过双凤地区的统治权，到那时……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喜上眉梢。何干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进来，他也十分高兴，拉了把椅子坐到佘明对面。佘明不经意地看见何干时有些讶异，何干笑了笑，说是见他太入神，所以没打搅他。
“头，还是你技高一筹！现在我们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何干喜不自禁地。
“话虽如此。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大意，不能得意太早，要是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总之，在没有结果以前，一切都还是一个变数。”佘明老成地。
“鸟已经进了笼子，难道怕他飞了不成？”何干不以为然。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过于自信！你想想，要是刘成空和他们达成协议，我们可就不妙了。”佘明担忧地。
“头，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种情况完全不可能。陈太威这个人，对权力太热心，而刘成空又没啥脑子，他们搭配在一起，注定没有好结果。况且，现在我们把难题抛给了姓王的，无论他咋处理，我们都能找到借口。”何干分析道。
“你以为会有什么结果？也许，什么结果都没有。没有结果，这就是结果。”佘明意味深长地。
“头，你这话像绕口令似的！”何干听得有些晕，有些费力。
“不过——”佘明话锋一转，“你告诉几个领头的，这段时间做啥都留点心，动静小点，别让别人找茬。”
何干点点头。他见佘明心情舒畅，隔了一会儿，他说有个红小兵家套了一只野鸡。佘明一听这话立即来了精神，他站起身，说还傻站着干啥，还不快走！
何干说的那个红小兵住的地方离双凤丝绸厂不远，他们拐了一个弯后又过了一座木桥就到了。隔老远，佘明就闻到一股野鸡的香味，他咽了咽口水，瞅了一眼一旁的何干。
“是该打顿牙祭了，这些天不是馍馍就是稀饭咸菜，腿都有些发软。”佘明说。
“是呀！咱总不能饿着肚皮闹革命吧？再说，这几天神经高度紧张，放松放松也好。”何干附合道。
“对了，这个红小兵，他叫啥名字？”佘明倏地想起什么，他停住脚步，紧盯住何干的脸。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得格外小心。
“他叫付伟，是我们五小组的组长。头，你放心，他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调查过。他祖宗八代都是贫农，绝对根红苗正。”何干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就好。以后在吸收新成员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个问题，防止那些成份不好的人混进来。”佘明咛嘱道。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付伟家门口。付伟听见脚步声后赶紧从屋子里出来，他个头不高，大慨一米六五左右，脸黑黑的，头发乱蓬蓬的，有些不修边幅。他热情地和佘明、何干打过招呼，进屋后，佘明发现屋子里还有两个红小兵，其中一个他好象认识，只是一下了想不起他的名字。不过何干和他们很熟悉，热情地握了手，又一一介绍给佘明。佘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只是一刹那，他若无其事地坐下。付伟递过来一支纸烟，佘明摇摇头，他最反感别人抽烟，尤其是旱烟，味太大，呼吸都受影响。只到菜端出来的时候，佘明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位女主人。
女主人和付伟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梳着辫子，瓜子脸柳叶眉，皮肤很白净，虽然和男人一样穿一套草绿色军服，但也是凹凸分明。尤其是那胸部，鼓鼓的，像是有啥东西要从里面跳出来。佘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菜很丰富，有炖的野鸡，还有猪拱嘴、花生米、炕的土豆和一大盘大白菜。付伟拿出一壶包谷酒，给每人倒了一土碗。佘明平时不大喝酒，但他见主人太热情，再说其他人都端起了杯子，只好客随主便。酒很燥辣，度数也高，足有六十度，他喝了一碗就觉得浑身燥热，忍不住脱了外衣，再一看，其他人早就是赤膊上阵了。何干的酒量不错，他除了自己使劲喝，还频频地给其他人敬酒。不过，喝了酒，他的话也特别多。何干吃了两粒花生米，他端起碗。
“干！咱干了这碗。咱都是光荣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这，这碗酒，咱祝我们伟大的领袖万寿无疆！”何干的话在舌头里有些打转，他把手中的碗举了一下，兀自干了。
话说到这份上，这可是一个人阶级立场的问题，就是喝死，也只有喝了。喝了这碗，佘明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佘明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思维依旧有些迷糊，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象喝了不少酒。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周遭的一切都十分陌生，盖的被子好象还有一种怪怪的味道。他倏地想起，好象是女人身上的味道。佘明的浑身一阵燥热，他也是二十郎当的年纪，这些年一直闹革命，把有些事差不多忘记了，现在冷不丁地想起，朦朦胧胧地，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正乱七八糟地想，一阵轻轻的脚步传来，他屏气凝神，原来是女主人进来打扫清洁了。
佘明看见女主人时有些尴尬，忙把被子朝上拉了拉。女主人歉意地笑了笑。
“昨晚休息好了吗？咱这条件不好，蚊虫又多。”女主人喁喁地。
“吵扰你们了。我昨晚喝得太多，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不要往心里去。”佘明讪讪地。
“都怪咱家男人不好。他就这德性，遇到好客就往死里劝，但心眼不错，领导别往心里去。”女主人不好意思地。
“你家男人好福气！他也是上辈子修来的洪福，讨到你这样一个好老婆！”佘明羡慕地。
“领导说笑了。你一定饿了，我给你做早饭去。”女主人听了这话，脸一下红了，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