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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山庙

孙猴子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有些人就是专门制你,不服不行!就像被老人几根手指便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程学东一样,很难想象刚才的他可是几个壮汉合力都压制不住!

老人语气云淡风轻可却自然带有一种不容反抗的威严,程学东吃力的把刚才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老人问道,“你女儿是谁?”程学东便答道他女儿是某某某。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他说的人我认识,是南边六里桥村的,他们一家出去打工了,好几年都没回来过了。老人听后点点头道,“你也听见了,你女儿我们是找不来的,但是修理房子还是可以的,我应承你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纠缠别人了!”程学东说道,“你不把我女儿找来我就不走!”老人面色一寒,右手又下压了几寸厉声道,“你不要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程学东呻吟一声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说道,“好,我走!但你们要都转过身去我才走!”老人哼了一声收回右手,招呼大家都转过身去,我也跟着一众大人转过身去,然后在闷热的打谷场上,人群之中忽然就刮起了一阵刺骨的阴风,风势散去众人这才回转过来,然后就发现程学东已经趴在地上人事不省了!老人抢上前去扶起他检查了一番后对紧张不已的学东妻说,“没事,只是昏过去了,回去熬些姜汤给他喝,将养几天就无大碍了!”学东妻对老人谢了又谢后众人七手八脚的帮忙把程学东抬回了家!这一个晚上真个是鸡飞狗跳!后来我听说程学东恢复之后对村里人说他那天晚上嫌天气太热睡不着觉便一个人趁夜色摸到了冢子冈上想捂一窝兔子打打牙祭,他在冈上晃悠的时候发现了一座孤坟,坟头野草成堆,草深过膝,料想里面定有野兔山鸡什么的在这做窝,就摸进去看了看,结果不但什么都没有捉到,反倒是在坟前柏树上蹭了一身的蜘蛛网,气的他呸的一声朝坟头吐了口吐沫,骂了句,“真是逮不着狐狸反惹了一身骚,他奶奶的,晦气!”然后就打算离开,就在这时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吹过,身子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再然后就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自家床上躺着了,听自己媳妇说自己撞邪了,得亏笠叔把自己给救了回来!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之后的他后怕不已,当天便又来到了那处坟地,亲自把坟头周围的野草拔除干净,又往坟上添了几十锹新土,最后还烧了几沓纸钱!应承鬼的事情一定要办,这是笠爷那天特意交代众人的!这件事在我心中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我在那天又一次见到这个手势之后立马就回想起了封存于记忆深处的笠爷,那吊死鬼在指诀的威压之下兀自挣扎不已,还含糊不清的发出啸叫之声,声音凄厉让人心为之颤!笠爷用脚在地上一挑,那把刚才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的雨伞又落入了他的手中。笠爷右手掐诀,左手持伞将伞打开置于女鬼头上,口中念道,“阴魂奉令,不得停留!疾!”咒毕右手猛地收回,只见那女鬼立化一股黑烟涌向伞中,笠爷待黑烟尽数涌入,立时将伞合上,伞口扎牢,他动作迅捷毫无老态,哪里像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

受伤的我被笠爷带到了花山庙,这里就是笠爷居住的地方,这其实是我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虽然这里离我家着实不算远。花山庙就坐落在九里山的最高峰花山之上,名为花山实际上却从未有过百花竞艳的景象,可谓名不副实矣!笠爷拉着我的手爬过一层层的台阶来到花山庙,穿过庙门里边就是四大天王圣像,这四大天王乃是魔礼青、魔礼红、魔礼寿、魔礼海四兄弟,传说当年在封神之战中死于炳灵公黄天化的攒心钉之下,最后被姜太公封为了天界护法真神,四大天王各执法宝,有混元金斗伞,有琵琶,有灵蛇,有宝剑,各个法相威严,脚下各踩一青面獠牙的小鬼,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敬畏,本来因惊吓而一路上抽抽涕涕的我也不自觉的收声了。进到院内左拐便来到一个狭窄的小屋,笠爷将我带进去后让我坐在一个小木凳上然后告诉我说他去找碘酒来给我擦伤口。我趁机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摆设,只见一桌一灯两凳一床,实在是简单至极,但即便如此简单的陈设依然显得非常狭窄,之所以如此是除了这些家具之外还有一个高大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旧书,大多数还是线装的,透过外边漏进来的天光依稀能够看到上面写着各种繁体字,以我认得的字硬猜,大概是什么经书之类的。拿着碘酒回来的笠爷看我望着书架上的书籍发愣,笑了笑说,“都是年轻时看的,现在眼神不太好不常看了,不过舍不得扔就留下了!”我回过头来看到笠爷已经拿着碘酒蹲在我面前了,笠爷拉过我受伤的手臂看了看伤口,然后将碘酒倒在自己手掌里揉搓之后再轻轻的拍打在我的伤口上,虽然笠爷已经很小心了,但碘酒抹在伤口上还是疼的我呲牙咧嘴的,笠爷抬头看了我一眼后问我,“很疼?”我抿着嘴说不疼。笠爷问道,“你认识我吗?”我点点头说,“认识,你是笠爷!”笠爷微微一笑转而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哪个村的啊?”我一一答了,笠爷闻言笑道,“原来你是小寒啊,现在长大了,我还真没认出你来!”我一愣,什么意思?您以前认识我吗?也不怪我有这一问,因为虽然这里离我家也不远,但即使是邻村的也有很多人互相之间是不认识的,虽然我认识他,可那是因为他很出名啊,可他怎么会认识我这样一个小孩呢?笠爷答道,“你小时候得过一种眼疾,你爹就找到了我,我去看了看之后开了副方子,后来就把你治好了,说起来咱们很早之前就认识,只不过你那时还小不记得了!”我小时候得过眼疾,我还真不记得了,怎么我爹也没跟我说过?我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今天在矮松林里看到一个吐着长舌头的女人,它是不是个鬼啊?”笠爷抬头看看我说,“你果然看的到!”我说她那么高的个头儿我当然看的到了!笠爷略一沉吟后说道,“我即使不告诉你恐怕你也已经猜到了,你今天见到的确实是个吊死鬼,按理说像你这个年纪冥途早就关闭了,不应该还能看的到啊!”笠爷的这番话当时我根本没听懂,原来人在幼小之时心地纯净大多数都是能看到一些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的,但人食五谷杂粮,随着年岁的增长沾染的烟火气也就越多,等到差不多到了能把话讲利索的年纪,渐渐地也就看不到了,理论上来说我们每个人在小的时候都是能看到鬼的,只是我们自己不记得罢了!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的到,但我就是很真切的看到了!笠爷点点头道,“像你这种年纪能看到其实也不算太奇怪,这种情况虽然少但确实也是存在的,其原因很可能是你身体太弱,阳气不盛,这才看到这些阴秽之物!”我点头称是,我确实前两天才生过一场病!笠爷道,“那就对了,不过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你知道你小时候得的什么眼疾吗?”我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笠爷说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其实你两三岁的时候还能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这其实就是传说中的阴阳眼,你爹发现这个问题后辗转找到了我才把你治好,没想到今天你又看到鬼了!不过好在今天是个例外,因为这是个怨气很重的鬼在找替身,加上你又正好运势低这才看的到它,并不是眼睛的问题!”说话间笠爷已经将我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好了,我抬眼看看屋外,发现已经暮色四合了,再不回去我爹我妈该着急了,于是我就跟笠爷说我得回去了,笠爷说好,那我送你!我连忙说不行不行,笠爷奇道,“为什么?”我说要是我爹看到你送我回来肯定会问怎么回事,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因为贪玩儿出了这么危险的事,肯定是会揍我的!笠爷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不过天快黑了,山路难行不太安全让你一个小娃娃自己走我不放心,这样吧,我就送你到你们村口,不让你爹瞅见不就行了!”我听了之后心里暖洋洋的,觉得他真是一个好老头,但我还是不放心,于是又补了一句,“那你以后见到俺爹也不能跟他说,这就算咱俩之间的秘密行不行?”笠爷笑说,“行,答应你!那这件事就算是咱俩之间的秘密了,我从不骗小孩,放心吧!要不咱俩拉个钩?”我红着脸摇了摇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多年之后我还常常回忆起那天傍晚的情景,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并行的走着两个人,一个老者一个少年,他们的手紧紧的拉在一起!当天晚上回去的并不算晚,正好赶上饭点,但仍然少不了被被训了一通,原因是我妈看到我挂裂的裤腿儿和手臂上的伤口了,我当时只推说是在同学家玩的时候不小心在刺槐树上剌到了,然后就换来了我妈一顿训斥,年幼的我对于他们经常斥责我的这种做法除了有些害怕之外就是满满的不耐,那时的我还不理解他们训斥我的高嗓门儿中包含了多么深的爱意!那天晚上吃罢饭后我就早早的睡下了,我妈估计以为我挨过训之后心情不好所以才连电视都不看就睡了,也就没有过多的理会我,其实我是沉浸在白天的事情中还没有走出来,此刻我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恐惧,更多地是对笠爷捉鬼时的英姿的一种敬仰,颇有一种身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感觉,要是我也有这么一身本事该有多好啊!对了我明天去找笠爷,让他收我做个小徒弟,把他的本事都交给我,可是笠爷会收我吗?会的吧,笠爷还是挺喜欢我的,就算他不肯收我也要缠着他直到他肯收为止,嗯,就是这样!月色下,少年满怀心事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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