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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湛明化蝶 白虎之危

建昌二十五年夏

安醉墨今日心情颇好,晨起从父王那里请安出来,她便听到墨临渊同赵贵妃在谈论,说是数日前浣月国进献了一批精美绝伦的佩刀,因此她从琅环殿一出来,便早早的在上元殿外等着墨凌枫下朝,好拉他一同去赏玩。

墨凌枫看她兴致很高,便放下手中事务专程陪她前往盛兵阁。

墨凌枫在盛兵阁内慢慢的踱着步,安醉墨从架子上拿起一把蓝色剑鞘的剑问道:“三哥,这剑鞘颜色好生奇怪,是淡淡的蓝色。

“此剑名湛明,是用天上坠落的星辰打造。两百年前浣月国内曾降天火,当时的浣月国国主好兵甲之术,便命国师采天火与天石炼筑此剑。”

墨凌枫淡淡道出此剑原委,说罢接过安醉墨手中之剑,从手中抽出数寸,淡淡的蓝色光华顿时流转整个房间,安醉墨凑过去,发现剑身通体竟呈半透明状。

哐当一声,墨凌枫已迅速将剑收回鞘中。

“此剑锋利无比,世间万物与其相争均为云泥,你小心。”

安醉墨含笑点了点头,眼睛忽而又转向剑架旁边一把半月形弯刀,那刀通体呈弧线,刀身圆滑光洁没有一点装饰,整个刀几乎简单到了极致,却在刀尾用繁复的手法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安醉墨仔细看去,那蝴蝶雕琢之精细,仿佛立刻便会展翅飞去。

“三哥,这又是什么刀?”

墨凌枫的眼光忽然顿在她手上,身形在一刹那顿住。

“你不知道?”安醉墨等了片刻看他答不出来,偏着脑袋问他。

墨凌枫对兵器方面的品鉴能力远远胜过一般人,天下兵器,莫说是有些名头的,就是市井之中的,他只要看上一眼,也能知道其大概出处。

可是墨凌枫此刻却沉默了,他背过手去,并不回答。

“怎么?你真不认识?”安醉墨看他竟然真的答不上来,反而来了兴致。“天底下竟有三哥也叫不出名字的兵刃?”安醉墨有些好奇的看着手上那把不起眼弯刀。

墨凌枫依然不答话。

“此刀名化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一抹闲散清逸的青色悠悠从外间进来。

“韩王殿下”安醉墨看清来人,微微朝他福了一福。

“韩王殿下也来盛兵阁?也是来看浣月国进贡的那批佩刀?”

墨亦城微微点了点头,笑盈盈的看着她手中那把弯刀。

“殿下方才说此刀名化蝶?”

“不错”墨亦城点了点头,从她手上接过弯刀。

“我不信,我三哥不认识,大哥却认识?”安醉墨不信的摇摇头,眼睛偷偷看向墨凌枫。

墨凌枫一直背对着二人,负手而立,竟然不曾转过头看墨亦城一眼,墨亦城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从刀鞘中抽出化蝶刀,一股银色光华顿时流转屋内。

“此刀名化蝶,原为韩地一位郡王所有,我幼年曾去过韩地,这把刀在那里可谓人尽皆知。”

“郡王老年得子,世子生来性情单纯,善良高贵,郡王为了找寻一把同王子相配的剑,寻遍了天下而不得,偶有一日,一位铸剑师进献了一把弯刀,郡王见此刀如同天上新月一般皎洁干净,与世子甚是相配,故赐予世子,取名玄月”墨亦城娓娓道来此刀原有。

“可是韩王殿下方才说的是化蝶,并不是玄月”安醉墨疑惑的看着他。

墨亦城含笑继续说道:“后来世子长大成人,遇见了一位美丽的女子,此女子身有异术,可以召唤蜂蝶于身边,世子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爱上了她。”墨亦城微微停了一停。

“后来呢?”安醉墨见他停下忍不住追问。

“后来此刀便成了两人的定情信物。”墨凌枫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二人。

“三哥?”安醉墨偏过头去。“原来你知道?”

墨凌枫转身过来冷冷注视着墨亦城,墨亦城含笑看着墨凌枫。

“你方才怎么不说?”安醉墨有些埋怨的问他,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

“郡主,你看”墨亦城却轻唤了她一声。

安醉墨顺着墨亦城的眼睛看过去,竟然看到墨亦城将化蝶刀的刀身放在刀鞘之下,通体光华的刀身上竟然反射出另外一只明晰清楚的蝴蝶,两只蝴蝶一只蓝色,一只粉色,仿佛游走在弯刀流转的光华之中,从安醉墨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活灵活现,正如展翅欲飞一般。

安醉墨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原来,此刀还有这等妙处。”

“这又有什么说法吗?”安醉墨问墨亦城。

“可惜后来王妃英年早逝,世子因思念她而郁郁寡欢,整日沉迷于二人过往的回忆之中不能自拔,想起王妃生前曾经跟他有过誓言,死后会化作蝴蝶与他相伴,便将此誓言镌刻于二人的定情信物上”

“世子死后,人们才发现,这把弯刀刀鞘上看起来只有一只蝴蝶,其实还有一只藏身于刀身之上,虽然阴阳相隔,虽然亦幻亦真,但却是真真切切的一双蝴蝶。”

“故此刀名化蝶。”墨亦城微微笑着,却是看着墨凌枫。

“想不到这刀竟有这样一段让人叹息的爱情故事”安醉墨沉浸于故事之中喃喃自语。

墨亦城见她此状,忽然朗声笑了起来,另寻了一个话题打断她。

“三弟今天好兴致,也来鉴赏佩剑。”他转头朝着墨凌枫笑道。

墨凌枫却依旧负手而立,只略微点头示意,却并未答他,安醉墨摇了摇头:“这化蝶刀虽然美丽,但是故事过于凄美,听着让人心里难过。”

“相较之下,还是方才那把湛明剑要好一些。”

看到墨凌枫手中握着的湛明剑,墨亦城笑道:“的确,湛明剑为天降祥瑞,出身高贵,跟三弟甚是相配。”

墨凌枫的声音冷淡:“此剑虽是天上星辰所造,却是陨落之星,虽在人间算得上翘楚,却是天界流放之物,若论高贵……”安醉墨打断了他的话“若论高贵,天底下最高贵的剑,莫过于我三哥的墨渊。”

“墨渊乃王者之剑,五金之英,赤阳之精,出之天下万服,服之天下为仆”

“只有墨渊才配得上我三哥!”说罢,眼中竟然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得意自豪的神情,仿佛墨渊真正的主人是她自己一般。

墨凌枫的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修长的双目冷冷看着墨亦城,墨亦城的脸上依旧散发着仿若阳光一般温暖的融融的笑意。

从盛兵阁出来,安墨两人并肩走在淇奥馆的竹林之中,竹林之中很安静,安醉墨与墨凌枫并肩走着,此处地气很湿,竹林生长非常茂盛,墨凌枫不时伸手为她挡开垂下的竹子。

安醉墨一边走着,一边仿若自言自语道:“没有想到大哥对兵器的了解,并不在三哥你之下啊。”

墨凌枫闻言停下步子来,低头看向她的双眸,凝视了她好一会才低沉的说道:“阿墨,你离他远一些。”

安醉墨抬首对上他漆黑的双眸,仿佛一潭深水一般深不见底,安醉墨闻言停在原地,墨凌枫依旧缓缓前行,她正欲开口问原因,却忽转而一笑,快步追上墨凌枫,朗声爽快的笑答道:“好”

这一回,墨凌枫却停下了脚步“按照你的性格,你应该要问我为什么?”

安醉墨回过头:“三哥要我离他远一些,定是有三哥的理由,总归是为我好,我照做就是,知不知道理由都一样。”说完欢快的跑开。

墨凌枫望着她轻快雀跃而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意。

建昌二十五年秋

一年一度的秋猎快要到了,安醉墨正陪着墨凌枫在御箭场练箭,自从那****三箭连中之后,她便对骑射之术产生了极大地兴趣,每每墨凌枫将时间耗在御箭场的时候,她也总是陪伴左右,兴致好的时候甚至会同墨凌枫一较高下。

这一日,安醉墨刚刚输了墨凌枫一箭,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找个理由赖掉。

安醉墨笑着对墨凌枫说:“三哥,我累了。”

说着顺势把手上的轻弓扔给一旁的宫人。

墨凌枫继续张弓搭箭,却也不戳破她的伎俩,只专心的瞄准百步开外的箭靶,拉满圆弓,“嗖”的一声,箭头没入箭靶中心。

“好!”安醉墨大声拍手喝道。

“好归好,方才你输了那箭,赌注却是准备累到何年何月?”墨凌枫这才慢悠悠的问她。

她二人闲暇时候常常以比箭做赌,输的人要满足赢的人一个要求,一开始安醉墨总是赢,于是她便把平日里想吃的想玩的通通跟墨凌枫提了个遍,无非是些吃吃喝喝或者什么新奇好玩的小物件,墨凌枫总能给她弄来。

可是慢慢的,越到后来安醉墨赢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墨凌枫每次提的要求都是他在看折子的时候要她陪在一旁研磨,或者在琅环殿看书的时候要她陪在一旁烹茶。

久而久之,安醉墨输的次数越来越多,多到连安排的日程都排不过来,于是墨凌枫便提出给她记上账,并且约定若是她以后能赢回来,便从账上一笔笔勾销,若是继续输,便累计日后慢慢还。

安醉墨听墨凌枫这样一说,分明故意羞辱她,却也不脸红得说道:“三哥只管记好账就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堂堂平昌郡主……”

后面一个声音响起:“你们在说什么?”

安醉墨转头一看,一身青衣的墨亦城含笑看着二人。

墨亦城的青衫淡淡的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菊花的味道,让人隔着数步之远都能闻到。

安醉墨刚要答话,忽想起墨凌枫之前跟他说过的话,于是浅浅一笑,对着墨亦城恭敬端正的微微一福,略带疏离客气的浅笑:“没有什么,小事而已。”

墨亦城分明已经察觉出她语气动作之中的疏离之意,却依旧微笑着看着她。

“韩王既对我们的赌注感兴趣,不如亲自来一局”墨凌枫说罢扔了一只弓箭给墨亦城。

墨亦城单手接住墨凌枫扔来的弓箭,眼中一瞬闪过一丝异样,却微微一笑:“我已多年未曾练习,箭术早已荒废”说罢双手握着弓箭对着墨凌枫潇洒的鞠了一鞠。

安醉墨正安静的立在一旁听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忽觉墨凌枫背后灌木丛似乎有什么东西,越过墨凌枫的肩膀仔细看过去,除了灌木丛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于是又转回视线。

可是刚刚转回视线,忽觉那灌木丛似乎确实有什么东西,她紧紧盯着前方那片灌木丛中,当她辨清那灌木丛里所藏之物时候,惊得大叫一声。

那东西从灌木丛中“轰”的一声一跃而出,竟然是一只吊睛白额大虎,这白虎不似一般寻常老虎,通身黑白纹饰,虎头上鬃毛耸立,个头竟比一般白虎要大上近乎一倍,安醉墨吓得连退了数步,那白虎速度极快,虽然三人离灌木丛十来步远,可只一跃就到了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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