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阴来到当日与巫毁一起调查过的瘟疫村庄,那里已经不似以前那么死气沉沉。天上的四个大光球照耀着它,人们在街上正常活动,虽然不是特别热闹,但是人气还算足。
龙阴想起之前曾救助过一对母女,便向一位路人打听:“老伯伯,你可认识一对母女,闹瘟疫的时候,她们俩就在街角这乞讨。”龙阴用手指着当初母女俩所在的街角说。
“哦,你说的是秀玉母女俩吧。她们后来被一个神仙给救了。”路人说。
“对,就是她们。现在她们身在何处?”龙阴问。
路人指着街的尽头说:“那边,尽头的茅草屋就是她们家。”
龙阴来到秀玉母女家,见她们已经完全恢复,秀玉正在院中织布,她的女儿玩着一个竹蜻蜓,在秀玉身边跑前跑后。
秀玉看到龙阴,愣了半天,才认出来,惊呼:“你是救我们的仙人!”
“翠儿,快来给谢谢恩人。”秀玉唤来自己的女儿,一起给龙阴扣头,连连道谢。
龙阴赶紧将她们扶起,说:“快快请起。姐姐行如此大礼,我愧不敢当。当日我法力尚浅,也没能让你们母女痊愈。能安然度过瘟疫,是姐姐你福泽深厚。”
秀玉将龙阴请进屋内,奉上一盏粗茶。
龙阴仔细向她询问关于瘟疫的事情。可是秀玉也不知道瘟疫是因何而起。一开始人们也没有在意,后来却一发不可收拾。
“多亏了恩人你,我家翠儿才能坚持到灵山制出了解药。”秀玉说。
“什么解药?”龙阴问。
“用玄珠炼制的解药。这玄珠真是神奇,翠儿服用了玄珠炼制的解药后,立即就好了。之前巫盼大人也给过不少解药,都没有用。”秀玉答道。
“姐姐是说,灵山十巫之一的巫盼?”龙阴说,迅速疑心起来。
“正是。自有瘟疫以来,巫盼大人每隔几日就会前来查看,每次都会带她研制的各种解药。巫盼大人为了村民,可谓费尽了心血。”秀玉说。
“原来如此。巫盼所赠的解药,姐姐可还有剩余?”龙阴问,想从巫盼的药里寻些蛛丝马迹。
“没有了。不过,恩人若是需要草药,可以在这多等一日。每个月初一,巫盼都会来村里义诊施药。”秀玉笑着说。
龙阴想,留下一日也好,可以在村中多打听些瘟疫的事情,然后再当面问一问巫盼。
龙阴晚上到村外的山上休息。她看着村中的灯火一点点熄灭,人们都已入睡。龙阴想静心打坐,趁晚上这会儿修炼。可是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巫盼联合蛊雕已是事实。通过秀玉的讲述,龙阴推测凡间的瘟疫与巫盼也脱不了干系。就算知道了真相,她又该怎么做呢。杀了巫盼替妘依报仇,快点找烛龙解除所有人的惩罚,还是做自己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去冥海找夙天……
龙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人。魔君愿意帮助她,但是与魔君为伍,又很不合适。龙阴思来想去,大家好像谁都有错,又谁都没错。
龙阴思绪纷乱地过了一夜,一直到光球从四个方向升起,她再次启程进村庄。
到了村庄,发现人们在主街上排着很长的队,各个显得急切和兴奋。龙阴循着长队往前看,在队伍的最前头看到一张小桌,一个女人正在给村民把脉问诊,这女人正是巫盼。两个年纪较小的巫师站在两边,按照巫盼的药方给村民抓药。
龙阴站到队尾,跟着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
“你得的是普通的风寒,我给你开些防风和白术,再配上一些调理心脉的草药,早晚各一副服下,三日便好。
老伯,你的手骨恐怕是摔裂了。让我的徒弟给你包扎一下,再拿上一瓶药酒每日擦上,近半个月不可再用力过大。
……”
巫盼十分耐心地看每一个病人,语气十分和善,与之前在灵山痛骂夙天时截然不同。龙阴在后面一字不落地仔细听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快要到龙阴了。
“请问……”巫盼抬起头,看到龙阴立即呆住。
龙阴淡定地在巫盼的对面坐下,巫盼也从刚才的惊诧中恢复过来。
巫盼对身旁的两个小巫师说:“你们先退下吧。”
两人不解地对看一眼,但是没有多问,按巫盼的吩咐离开了。
“是你一直在给蛊雕通风报信。是你联合蛊雕杀了妘依。”没有质问,龙阴静静地说了出来。
“是我。既然如此,公主打算如何?”巫盼平静地说,没有否认。
“瘟疫也是你施的毒蛊。”龙阴说。
巫盼的眼神突然闪躲着,然后鼓起勇气再次看着龙阴说:“是。”
龙阴一掌打在巫盼的胸口,说:“这一掌,是替妘依报仇。”
巫盼被打出十米开外,仍然不服输似的,踉跄地站了起来。
龙阴慢慢地走到她面前,向老虎逼近被咬伤的猎物。她两掌交叉,然后双手同时出掌,再次打在巫盼的胸口:“这一掌,是为了夙天!”
巫盼口吐鲜血倒地,再也站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巫盼疯狂地笑着,笑出了眼泪,一字一顿清晰地说:“夙天?哈哈哈哈哈。凤,王,夙,天。”
巫盼流着眼泪,眼里是无尽的悲哀。
“你笑什么!”龙阴想到这一切都是巫盼一手策划,心中恨意越来越浓。
“我是笑自己,”巫盼两眼失神地望着黄泉冥海的方向,“笑自己是个痴傻,公主你说说,哈哈哈,哎哟哈哈,哈哈哈,”巫盼笑得喘不过气来,调整一下呼吸继续笑着说:“你说说,哪有人费尽心力,非要害别人,害了别人一分,自己被伤了十分。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痴傻?哈哈哈哈哈哈哈……”
巫盼疯了一样地倒在地上笑着。龙阴冷冷地看着她,说:“你害人不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公主,你知道什么是命中注定、劫数难逃吗?”巫盼又哭又笑。
“我不知道什么命中注定,我只知道做任何事要无愧于心。”龙阴说。
“那你又知不知道什么是由爱生恨,又由恨生爱,最后情根深种、万劫不复吗?”巫盼眼神涣散,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龙阴两指点巫盼眉心,不让她晕过去,继续说:“你若真懂情重义,怎会有今日?最后一掌是为了陷入永夜的凡间。此掌一出,我便不再与你为难。生死由命!”
龙阴刚要出掌,听见了一个小女孩的呼喊。
翠儿满脸怒气地看着龙阴,拼命往她和巫盼这边跑。
“你走开!不要伤害巫盼大人!”翠儿边跑边喊。
翠儿来到龙阴身边,对她拳打脚踢,喊着:“你是坏人!滚开!”
她伸开小胳膊挡在巫盼前面,“巫盼大人快跑!翠儿保护你!”
巫盼挣扎着从后面试图把翠儿推到一边:“翠儿乖,快回家。”
“巫盼大人是好人,”翠儿大哭着,“你为什么要打她,你是坏人,坏人!”
龙阴收起灵力,呆呆地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翠儿和快要断气的巫盼,她已快要崩溃,心想:巫盼啊巫盼,你对村民如此的关爱,可是,为了杀妘依,让夙天永世孤独,你居然舍得拿村民们的性命做筹码,值得吗……你是有多恨夙天,还是说,你爱他爱到如此疯狂……
巫盼努力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把翠儿抱在怀里,满脸嘲笑地看着龙阴,费力地说:“你……你身为龙族公主,为了替夙天出气,灵山之上大战神族和十巫,还起了杀念,你是真的要替天行道,还是要无愧于你的‘心’……”
龙阴感觉像一把钝刀重重地砍在心上。她才发现,已经忘记了从何时起,自己已是如此执着、如此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