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徐叔家的英子?你个屁娃娃,豆么大丁点儿,懂个啥子!”孟九公笑骂着这个满脑子坏水的小孙子。
他没想到刚刚十岁年纪的小娃娃都懂得了向女同学讨好套近乎,这还真不能小觑,得多叮嘱方广文看住了才行。
按他那一辈的思想,当年自己还在外面游野泳,被老爹一个大石板子扔下去就赶上了岸。衣服都没穿好,就听到一声厉吼,“滚回去成亲!”那年月还不知成亲要干啥,比这个臭小子大不了几岁。
鬼机灵孟楠歪着小脸,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不懂?我啥都懂!
孟九公笑眯眯的看着小家伙。
“爷爷,那个没有眼珠子的尸体和那四个人,就是阴魂吧?”
“回魂夜,阴魂自然也要有归宿。这世界上解释不了的事情很多,你慢慢就知道了。”
“你在给我讲一个吧?”
“想听啊,”
“嗯!”
“没门!下次再说!”
“切!那您说二哥的阴魂会回来么?”
小孟楠说完这话就看到爷爷脸色刷的一下变了,“老二也算是横死,自然不会甘心。我担心他会回来报复,老宋恐怕经受不住啊!”
“二哥生前对人那么和善,我也不想画摄魂符把他驱赶走了,那样二哥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了!”
“救得了一时,又怎么能救得了一世呢!老宋以前暴戾杀生,从来不相信鬼神,劝也劝不住。我只求不要伤害老大和周围的相亲就好了。”
孟九公站起身看向宋宅的方位,这里地势比村子水平面高出一截,正好能俯瞰整个村庄。炊烟缭绕,树影迷蒙,家家户户到了做饭时间,锅碗瓢盆的声音一阵阵传出来。
猴子方元和方老汉祖孙俩秘制烤兔肉的香气也飘过来,这是方老汉独门制造。将兔肉用调料腌上半天,再用蜂蜜里里外外抹上一遍,裹上荷叶子过火一烤,能馋的人口水流下来。
孟楠咽了一口唾液,跑过去抄起都是瘦肉的兔腿,大口大口吃起来。也顾不上方元的挖苦讽刺,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真家伙。
“小子,猴急个什么。来口?”方老汉满脸笑意的摇晃着手里的酒葫芦。
小孟楠偷偷看了爷爷一眼,见那老头没有反对的意思,还自顾自的抽着旱烟。像得到了****令一样,当即跑过去,接过葫芦“咕咚”喝了一大口。呛得他满脸通红,低头咳个不停。
两个老头仰脖哈哈大笑。
晚上,孟楠和方元依旧挤在一起睡。
半睡半醒之间,孟楠听到耳边传来“嚯嚯”的磨刀声音。
他一下子就醒了。
声音是从隔壁宋屠户家的柴房里传出来的,他通常在那里将弯月一样的杀猪刀磨得锋利无比,然后到场院的围栏里杀猪宰羊。
见方元鼓着腮帮子睡着正香,想叫他一块儿起来看看,又觉得还是算了吧。这小子一向睡觉很死,最厌烦别人打扰美梦,叫他起来免不了一顿数落臭骂。
于是一个人轻手轻脚的下了床,顺着墙头爬了上去。
宋屠户睡梦中也听到了,随手抄起立在门后面的镐把,猫着腰躲到了柴房外边。
里面依旧是柴刀在磨刀石上面发出的“嚯嚯”声,节奏不紧不慢,深夜里听起来异常刺耳。
孟楠四下瞅瞅,空无一人。这声音很大,可周围邻居连同方广文和李秀芝似乎根本没听到一样。
柴房外边的宋屠户高抬腿轻落脚冷不丁一脚踹开房门,抡起镐把就砸,“噼里啪啦”一通乱响过后,打开灯一看,除了地上被砸的稀烂的陈年咸菜缸子碎了一地,其它什么都没有!
宋屠户脸上冷汗直流,握在手里的镐把也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他喘了口气,门也没关,踉踉跄跄扶着门框回到堂屋里。
刚躺下,柴房里又传来“嚯嚯”的磨刀声音,频率比刚才还快。宋屠户蹑手蹑脚的从破损的窗户纸看过去,大开的房门里依稀有个晃动影子!
宋屠户拿起半块砖头扔了过去,那声音暂缓片刻,等他静默一阵没了动静,刚准备躺下,又响了起来!
这次不是磨刀的声,而是翻箱倒柜找什么东西加呜呜哭泣的声音!
“老二,你他娘的哭嚎个屁!”宋屠户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不过语气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横。
回答他的只有呜咽呜咽的凄惨哭声,几阵哭声过后,是牙齿咯吱咯吱磨在一起的肉麻声。
趴在墙头上的孟楠静气凝神,将阴阳眼打开,就看到二哥宋文蓬头垢面,被打的遍体鳞伤,后背的衣服破了,嘴角渗出血来,腿也一瘸一拐不利落。
爷爷曾经说过,只有亲人才能伤害鬼魂,因为鬼魂此时没有防御能力,今天见到果然是真的。
孟楠想跟二哥说话,又怕宋屠户听到。灵机一动,不如试着跟二哥的游魂沟通一下。
“二哥,”他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缥缈的魂魄,在心里轻轻叫了一声。
“谁?”宋文正埋头找东西,听到声音警惕的站起身向四下看着。
太棒了!果然能跟鬼魂对话。来不及感受兴奋,孟楠继续问道,
“我是白娃子,二哥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回来了?”
“是你,你能听懂我说话?”
“能听懂,”
“我无家可归了,我的坟地被一个红衣女人占据了,过了今晚,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宋文边说边抹着眼泪。
可孟楠却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杀意!
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觉袭来,他悄悄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一道摄魂符。
“宋叔不是把你葬在后山坟圈子里了么,哪来的女人?”
“那个女人不是咱们村的,听说是上庄村被她丈夫害死的。有好多年了。”
“上庄村?”
“是,她恶气非常毒。”宋文话锋一转,“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也能够看到阴魂,真不简单!”
宋文边说边向孟楠趴着的一人多高墙头走过去,轻轻一跳就坐到了孟楠身边。
孟楠没动,对鬼魂一点儿没感到害怕,似乎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看着那个曾经非常熟悉的面孔,此时已经变得五官挪移扭曲变形了。
“宋叔他怎么了?”
宋文没理问话,见他正看着屋子里的方向,嘴里喃喃着,“白娃子,”随之双手狠狠攥住孟楠的脖子!
从牙缝里生生挤出几个字,“别怪我!”
孟楠小脸憋得通红,慢慢转回头看着那个狰狞的黑脸,将手中血符对准他的双眼刺过去!
“啊!”宋文惨叫一声,仰面摔了下去,两手紧紧捂着眼睛在打上来回打滚。
“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今天让你长长教训,希望你好自为之!”孟楠站在墙头上大声吼叫着。
宋文失去了双眼却仍然不甘心,从背后拽出了一根白绫,向孟楠抛过去。
白绫在飞到孟楠近前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齐齐断裂,化成片片散碎的布条。
难道是血符的作用?《阴符经》里写着,血符具有摄魂驱煞的作用,是不是还有一些其它的用途就不得而知了。
“咯咯咯咯!”一阵恐怖的女人笑声从外面传过,随之打着旋的阴风袭来,吹得鬼眼似得杨树叶“哗啦哗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