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茶香鸡!】
服务员刚放下陶锅时,蒸腾的香气就冒了出来,守人条件反射地提起了筷子。
与普通整鸡吃法不一样的是,茶香鸡的特色在于把煮到酥软的鸡肉拆下,放在汤汁中浸泡,等鸡肉完全吸饱了酱香味道后再进行品尝,由此才能发现这道菜的精华所在。
【快趁热吃呀,很好吃的啊!】守人用筷子戳了戳锅子。
对面,千野对本店最受欢迎的菜品依旧无动于衷。她歪着脑袋,托着下巴,盯着隔壁空无一物的椅子发呆。
【喂,我好不容易辛苦赚了一天的钱请你吃顿饭,好歹也赏个脸吧,千野大小姐。】
千野机械地转过头,哦了声,然后把盯的目标换成了那只陶土做的锅子。
守人很少这么主动找千野说话,如果换做从前,她保证鼓励他说:“真是辛苦了,下回吃快餐就够了。”
哪怕是吐槽说:“不就给初中生做个家教嘛,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也不过分啊。
从几天前她就开始这样子了,时不时的陷入沉思,然后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可当守人问她原因,她却从来不说。
【一直闷闷不乐的,有心事?】
【没。】她简单地说。
【还在想罗教授的事情吗?】守人说着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鸡肉,【放心好了,我已经向警官打听过了,罗教授需要针对上次事故配合安全局做些调查工作,很快就能回来了。】
【不是。】
【那你在想时间机器的事,哦,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后来我去网上查了下,那个通用电子公司还蛮厉害的,听说正在开发拥有人工智能的机器人,现在已经进入测试阶段了。】
千野一个激灵,挺起腰板,直直地望着面前的守人,脸绷得紧紧的。
果然提起这件事又触碰了她的底线了。
【抱歉抱歉,以后我不再提了。】守人偷笑着,又指了指锅子,【快吃呀,这家店的菜味道挺不错的。】
千野大大的眼睛耷拉了下来,表现出即为难受的样子:【我不吃,谢谢。】
【为什么?菜这么香。】
【机器人的话是不用吃人类的食物吧。】千野突然说了句。
守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自从认识千野以来,他还是第一回听到她说这种灭志气的话来。
她不总是想要掩盖这个事实吗?
每天对着镜子打扮,在人群中大口啃着玉米棒,总是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元气满满。
但,这是怎么了?
【千野?】守人有些担心。他撂下筷子,直视着面前的少女。
她还是自己第一次面前遇到的那个女孩,可爱的椭圆脸蛋,洁白的像玉石般的皮肤,蓝如丝绸般迷人的双眸。她的相貌、神色、还有说话时毫无力气的语调都没有一点改变。所有这些都太逼真了,有时守人甚至会忘记她原本的身份,把千野当做一位普通的人类少女。
此时她的眼神里透着担忧和恐惧,就像有可怕的心魔缠绕着她。
即使像守人这样不善照顾人的家伙也很快看出了端倪,他认为不能再让千野继续陷入这种状态了。如今,没有了时间机器,千野是他唯一能够依赖的同伴,也只有千野能够在不同的时空穿梭,然后修正时空漏洞了。
【千野,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转过头:【没什么,和守人你无关。】
那会是什么事?
【请告诉我,千野,咱们不是搭档吗?你说过的吧,搭档的事必须要搭档来关心才是啊。】
【所以我告诉你了,这和你无关。】千野无情地说。
她冷漠的样子让守人也难受起来,他再也没有了食欲,叫来服务员结完账,早早地朝家走去。
千野始终跟在守人身后,他走千野也走,他停千野也停下,可她却总是不说话。守人试着去搭理她,她要么是“嗯”的一声敷衍过去,要么就是说“不关你事”这种让人伤心的话。看起来她的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难不成是因为最近总是没有任务的关系吗?
守人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千野看也不看地跟着他。
【好了,告诉我吧,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没有别人。】守人问。
千野委屈的样子更加让人怜爱了。
【好吧,那换种说法,你是不是担心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我……】她两只手紧紧抓住裙角。
没有人知道她来自未来,更没有人知道她不是人类,除了守人,应该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千野镇定了下来,小声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最近我总能听到另外一个声音,也能看到另外一个自己。】
【另外一个自己?】守人抓抓脑袋。
【笨蛋啊,只是这么比喻而已,并不是实际存在啊。】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或者睡眠质量不好引起的视听幻觉,至于千野的话就不明白了。她不需要睡眠,更别提精神压力之说。除非……她在某些方面仿照了人类的设定。
守人理解地点点头,他想到一件事,却又不能马上确定,毕竟千野的与众不同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理解的。甚至连她自己,这个来自未来的高科技机器都没办法解释。
那么,这个问题……
这时千野变得警惕起来,突然一把拽住了守人的胳膊,把他拦在了身后。
【你是谁!快出来!】她对着空空的地方喊。
有人在跟踪他们。
可朝那个方向看去,明明没有东西在那里,只有墙角一簇爬山虎和底下长满杂草的花坛。
千野不会真的患上幻觉症了吧。
这么猜想着,只见面前的空地上,一道水纹渐渐变换成人形,身体从半透明状逐渐成为实体,最后出现在了那里。
【全频谱吸收技术,难怪一直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千野指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提高了声调:【告诉我,你一直跟踪我们有什么目的!】
是个神秘的家伙,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衣,带着窄窄的兜帽,从凹凸有致的身材看应该是一名成熟的女性。
还有,刚才千野说了啥?全频谱吸收?那又是什么来历?一种隐身技术么?
神秘人保持沉默,熟练地从腰间的皮袋里摸出两把形状怪异的手枪,指着两人,她那黑色的兜帽下闪着幽幽的绿光。
千野明锐的视线早已洞穿了她的伪装,但也是在辨明对方身份的同时,那种不安和恐惧再次支配了她的情绪。
【千野!】守人推了推她的肩膀,而千野却毫无反应。
他看到那神秘黑衣女子已经伸出手,左右手各执一把枪。一把枪对准自己,另一把,枪口正有一团青紫色的光芒汇聚起来,对准了千野。
那家伙有备而来。
不知为何,守人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断臂谋杀父亲时的那个场景。
骇人的枪声,四溅的鲜血,以及断臂魔鬼般的面孔。
他从未想过这种事会有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
有人要谋杀他。
守人看了看发呆的千野,然后没有犹豫的,做出了和父亲当年相同的举动。
他不顾一切地朝枪口扑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