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不知不觉半个月就过去了。她没有给他回复,他也没有追问,就好像那封信从没出现过一样,他们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和学习。
但她终究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从收到信的那天起,她便在操场活动的时间多了。原本做完课间操她就会回教室,现在她都会找各种理由和胡佳在操场多逗留一会儿,只为在茫茫人群中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在不引起他注意的情况下多看他一眼。
瑞欣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看他。也许只是习惯而已。
而当他不经意看向她时,她不是装作看向别处,就是红着脸低头走开。
这天,伴随着铃声响起,宣告着这一天的课程结束。瑞欣略带倦容地收拾着书包,转身,寻找着那个人。
只是目光相交的短暂一瞬,足以使她心潮澎湃很久。可是这次他没在,她也没在。
“生日快乐!到天台找我。”正在瑞欣疑惑之时,收到了胡佳的短信,这个疯丫头终于想起我的生日了,约我去天台做什么,弄得这么神秘。瑞欣暗自思忖着,竟不觉来到了天台。
天台是求知中学初中部教学楼的楼顶,在小操场一面。瑞欣要从他们高中部教学楼来到大操场再穿过小操场才能到达,由于距离较远,所以高中同学平常很少过来。
况且现在又是放学时间,学生们都争相涌向校外,即使离这较近的初中生此刻也鲜有人关顾。但对于需要私密空间的人来说,此刻这里无疑是一片“世外桃源”。
瑞欣登上天台,看向左边,有一人在打电话,看身材像是初中生。转头看向右边,一个半人高的毛绒玩具——泰迪熊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开心地径直朝泰迪熊走去。
“谢谢你,胡佳。不愧是我的好闺蜜,知道我喜欢什么,我心仪它很久了。”瑞欣一边高兴地说着,一边接过泰迪熊。
“你喜欢就好。生日快乐!”一个和煦清醇的声音响彻耳畔。
“怎么会是你?胡佳呢?”瑞欣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郭帅,把手中的泰迪熊也慌忙地推到了他的胸前,后退了一步,用一种不同寻常的略带嘶哑的声音忙解释道,“我以为抱着泰迪熊的人是胡佳。”
也许瑞欣也被她的声音吓住了,她感觉自己身体中的血液好像脱离了地心引力,全部上涌到脸上,导致脸比红苹果还要红,而且火辣辣的。她的心脏就像娱乐节目中经常模拟的心跳声一样剧烈地跳动着,她本能地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衣领,希望能快点平静下来,摆脱窘状。
郭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似乎也没有注意她的窘态。
“我在班级通讯录里查到今天是你生日,所以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虽不是名贵的礼物,也不知道是否合你心意,但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你能收下。”一句简单的话,郭帅却因紧张说得十分不流畅。
瑞欣的确很喜欢这只泰迪熊。如果是胡佳送的,她会毫不犹豫地收下,可是现在送礼物的人却是他,瑞欣一时犯了难。她无助地朝他瞟了一眼。
浓黑的眉毛,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厚厚的嘴唇,还有几根刚刚冒出头的胡须,按比例恰到好处地摆放在一张略带古铜色的脸庞上,怎么看都是标准的美男子。再看看他因紧张涨红的脖子,期待的神情,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她上前一步,重新接过了礼物。
郭帅见此,高高地跃了起来,在空中用力地挥了挥手臂,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先走一步。”话音未落,一溜烟地跑下了天台。也许是兴奋的,也许是为了避免给瑞欣留下一个很窘的印象,也许是要给自己一点独处的时间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幕。总之,等瑞欣回过神来,他已经消失在了暮色中。
只留下瑞欣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回味刚才的一幕,看着抱在怀里的泰迪熊,心中的笑容此刻也已在脸上羞涩地绽放。她俯身亲吻了它的额头,迈着愉快的步伐走下天台,穿过小操场,看着操场上留下打球嬉闹的人群,她也跟着笑了。
“噔噔噔噔。。。我送的生日礼物还满意吧?”这是胡佳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调皮的语气,问道。
“你送的礼物?你还好意思问我?你送我什么礼物了?还把我骗到天台上。”瑞欣装出生气的口吻质问道。
胡佳看了看泰迪熊,又看了看她,“这是什么?”这次反过来她质问瑞欣了。
“这是。。。。。。”瑞欣一时语塞,“这是别人送的。你送我的呢?快给我!”瑞欣故意岔开了话题。
“这个泰迪熊,你可满意否?我可是跑遍了咱学校周边的所有商店才寻到的。”胡佳拽文道。
“你是说这个泰迪熊是你买的?”瑞欣用满是迷惑地眼神看着她。
“当然是本姑娘喽!那天听你说起你喜欢泰迪熊,所以我就想送你一只作为生日礼物。”胡佳一副得意地表情。
瑞欣此时更为困惑了,“可是——”
“可是什么?”胡佳打断了瑞欣的话,“你以为那个笨得像头猪的男生会偏巧送你最心仪之物?送礼物这种心思细腻的事情,神经大条的男生怎么能办得到,关键时候还得咱闺蜜出马。”
瑞欣听得一头雾水,用娇滴滴的声音央求道:“到底怎么回事嘛,你说清楚。真是急死人家了。”
胡佳清了清嗓子,故意不紧不慢地说,“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一日中午放学后,我趁你没有粘着我的时候,一个人遛到了校门外,开始搜索准备送你的礼物。这个时候恰巧看到他也在那里,东看看西瞅瞅,像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像我这么侠肝义胆之人,看见别人有难处,怎能不帮。况且都是同学,而且——他还对我闺蜜有点意思!”最后一句,胡佳故意放慢了语速,调侃道。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有点意思?”瑞欣无力地反驳道。
“对对对,是我语病,是很有意思。”胡佳忍不住笑着说,“这个郭帅还真听话,我告诉他你喜欢泰迪熊,他就买了,还买了店里size最大的一款。可见他对你还是挺有心的。好好珍惜吧。”
“什么就珍惜啊,我们还八字没一撇呢。我是不想他难堪,才收下的礼物,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瑞欣这句话说对了一半。
“是吗?就这么简单。”胡佳一副狡猾的神情。
“当然!”瑞欣说得“理直气壮”。
胡佳这次没再说什么,她知道再说下去会伤了闺蜜的自尊心,只是一直看着她,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目光。
“哦。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是要给我买生日礼物呢?也许是买来送给别人的。”瑞欣避开她的目光,换了个话题。
“提起这事儿,我还真生气呢。你天天拉着我满操场溜达,不就是为了看他嘛。你以为我傻呀看不出来。你还把我当闺蜜吗?他给你写“情书”这么大的事也不跟你闺蜜——我商量商量。你知道早恋有多严重吗?你若遇人不淑,怎么办?”胡佳一副老妈的口吻训斥道。
瑞欣见一向神经大条的胡佳对自己的事这么关切,颇为感动。
“至于郭帅嘛,你坐在前排不知道,他其实总在上课时偷偷地关注你,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作为你的闺蜜,我也悄悄地为你留意他很久了,觉得他人还不错,值得交往。所以那天在商店里看见他时,我就改变了主意。决定帮他,把你心仪的玩偶经他手送给你,因为我要送你一份更大的礼物——就是郭帅!怎么样?这个礼物足够意外吧。”胡佳兴奋地说着。突然她面色一沉,嘟着嘴道,“我这可是成人之美啊!你要记住我的好啊,别见色忘义,有了异性,没了人性,不要我这个闺蜜了。”
“怎么会呢?我会一直记住你的,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闺蜜。”瑞欣神色一凝,“不过,我和郭帅的事情,还请你为我们保密。”
“这个我懂,不会说的。放心吧!”
说完,然后两人肩并肩出了校门,向公交车站走去。
正好,车也进站。两人上车后,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瑞欣看了看怀里抱着的泰迪熊,首先开口道:“我抱着这么个大家伙回家,还不知道怎么和我老妈交待呢。”
“今天是你生日,收到礼物很正常啊,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你就说是你闺蜜——我送的。不就行啦。”胡佳一脸轻松地说。
“没有这么简单啦。”瑞欣蹙起眉头,继续道,“不知道是不是我老妈职业的原因,这些日子和她对话时,我总觉得像是在做X透视,什么心理活动都能被她读懂,我现在都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你这是心虚。别太紧张了,毕竟你老妈不了解你在学校的情况,应该不会被发现的。”胡佳安慰道,但话锋一转,“不过,你也要小心,千万别让家长知道。他们大人把早恋想得如洪水猛兽,若让他们知道了,你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别怪姐没提前给你打预防针啊。”胡佳的脸上浮出一丝严肃的神情。
“没这么严重吧?”瑞欣幽幽地说,心里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妈,我回来了。”
“回来的正好,去洗手吧,这就开饭。”老妈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嘱咐。
懂事的瑞欣放下书包,就去厨房帮忙了。
“这么多菜呀,都是我爱吃的。”
今天是你生日嘛,本想去饭店吃的,但考虑就咱两人还是在家里吃吧。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再一起去吃。”瑞欣母亲解释道。
瑞欣的父亲是远洋船长,几乎每年都有8-10个月时间在海上漂泊,长期不在家,沟通就变得尤为重要。原先靠信件沟通,后来有了电话,再后来又有了网络,沟通起来确实比先前容易多了。但也有信号、网络不好的时候,也不是随时都可以和父亲联络。
父亲在孩子心里,就像参天大树,可以遮风避雨;就像高耸的灯塔,可以指引前行;就像生活中的导师,可以解答各种问题——至少在孩子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瑞欣小时候特别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每天都能绕于父母膝下,和父母撒娇。但瑞欣很少有这种被宠爱的机会,不仅因为父亲的原因,作为医生的母亲也时常会有加班,所以很小的时候瑞欣就学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务。她变得比同龄的孩子更成熟,更独立。也许还因为她母亲不过分的溺爱她,而是把她当成平等独立的个体来看。
“还有蛋糕啊!”瑞欣看见摆在餐厅中的蛋糕,开心地说。
“嗯,等我插上蜡烛,你许愿啊。”瑞欣妈妈面带微笑地说。
“希望爸爸能早日不做海员,那样就能多陪陪妈妈和我了。”瑞欣小声地许愿。
瑞欣妈妈却面色凝重地看了看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欲言又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