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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序 缘灭缘生

千年光阴,看似漫长的岁月,其实只是转瞬即逝。岁月这一奇物,本来就留给那些渺小却偏偏执着的凡人。

仙界与人界的交界处,一处美丽却单调的地方,说美是因为此处是一片花的圣地,仙界的仙气被花海所围成的玄阵所隔绝,而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也都在这儿结束,仿佛与世隔绝的逍遥之地。置身于此,仿佛所谓的红尘,羁绊,留恋,怨恨都会烟消云散,化为点点尘埃漫天飘落。而它的单调,源于这里只长一种草,只开一种花——悔缘草,离情花,传说是千年前的一位妖后的泪与血浇灌而成的。

谷内童谣唱道,“悔三生之缘,离万古之情,我思故人,实获我心,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恋你无伤。”

此地,便是花谷,一个令人伤,令人怜,令人记忆犹新的地方,此地的一切都源于千年前的三族大战。

……

……

……

一处云雾缥缈的仙地,仙气涌动,仙雾迷离,却依旧能辨别出那一道伟岸,潇洒,令人望而生畏的白色身影。他俊眼修眉,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鬒发如云,在风中荡漾而开,桀骜睥睨,一番天地崩塌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这一切的的主人不出所料的拥有一张俊朗的面孔,五官端正得令人迷醉,只是那般冷傲的气质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刻他的眼神盯着远处,尽是凝重与锐利。

他便是古淮风,仙族刑法的掌控者,也是仙族有史以来最强的战尊,深受仙帝器重,为万千仙卫所钦佩。此刻的他单手附于身后,脸上却极为罕见地透着无奈之色。

他长叹一声,终是收起手中的剑,缓缓道,“馨儿,你这又是何苦呢?这样泯灭两族生灵,你当真开心吗?”

古淮风的对面,伫立着一位红衣女子,身段婀娜,美艳不可方物,尤其是一头血红色的头发,令其显得颇为妖媚。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应惭西子,实愧王嫱。万千言语,亦不能透其美之三分。

听到古淮风的话,她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冰冷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在仙云台下和妖兵厮杀的仙卫,妖兵悍不畏死地冲向仙族大阵,而仙卫也因其凶悍攻势一个个接二连三地灰飞烟灭,美丽女子嘴角不知不觉地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红唇微启:“怎么,心痛了?我还以为堂堂仙族刑法仙的心是石头做的呢,你不是一向绝情绝义的吗,何必在意这些蝼蚁的死活?”

“万物皆灵,生命都是平等的,我只是不想看你越陷越深,看这世界生灵涂炭,你…收手吧”

“收手?”

红衣女子轻掩嘴唇,冷冷地笑了几声。

“呵呵,刑法仙当真会说笑,我此次来就是为了亡你仙族的,仙未诛尽,何来收手这一说。”

古淮风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艰难地道:“你还在恨我,终究还是看不开这些吗?”

“难道我不该恨你吗?”一道道血色纹路逐渐蔓延上红衣女子的脸庞,她反问道。

“你利用我杀了我父亲,又欺骗我的感情,伤透了我的心,你知道这一切对我来说有多痛苦吗,我变成今日这般,皆拜你所赐。既然你有负于我,那我便毁了你所怜爱的苍生,让你也有负于他们。”语闭,只见红衣女子单手结印,一柄由血光凝成的气剑便是射向古淮风。

剑气呼啸,撕裂雾气,如索魂钩链般向古淮风打来,但他却依旧紧闭双目,好像放弃了反抗一般。

“哼——”见他这般,红衣女子轻哼一声,继而印法一变,血剑刚要刺在古淮风身上便跳转剑头转而向下面的仙卫呼啸而去,携带着无情与冷漠。

“你…”古淮风微怒,一指点出,一道白色剑光便自远处突然闪现,将血剑震碎。

“你以为我会让你轻易死吗?这也太容易了,我要让你看着自己所珍爱的东西一样样破碎在你面前,然后才考虑如何处置你。”

古淮风轻轻摇了摇头,淡淡一语,“你做不到的。”

“呵呵,不愧是仙族战尊,一如既往地狂傲,不过好戏可还没开始呢。”

旋即她的语气一转,对着一侧的天际喊道,“魔幽,该你出手了。我要这仙族族灭仙绝——”

冷冷的喊声回荡在天际,令所有仙卫都毛骨悚然,这女子喊出的两个字让他们明白今日仙族的大劫可能真的到了。古淮风虽面无表情,但也一下子揪紧了心,他知道此刻的她彻底被仇恨蒙蔽了头脑。

就在这时,仙云台一处空间破碎,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其中黑雾涌动,瞬间泛滥而开,一道身披黑色锐甲的身影逐渐浮现,所来之人皮肤诡异的白,双瞳猩红,好像见证了无数的杀戮,只见他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笑容中带着危险,他抬起双手轻轻拍了拍,道,“哈哈,妖后果真明智,选择与我魔族合作,这可是一次重大的改变啊,古上仙,没想到吧,今日你仙族将会亡在我的手中,还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呢。”

“这便是你的选择?”面对魔幽的冷嘲热讽,古淮风选择直接无视,令得魔幽的笑容一下子僵硬。

“是又如何?”那女子将头一偏,不愿再面对古淮风。

“那便来吧,仙族仙卫速离此地——”

闻令仙卫立即后退千丈,列为方阵将仙云台团团围住,而妖兵也是驻扎在妖后一旁,静候命令。

“你们一起吧,不然就没机会了。”古淮风的眼神此刻退去了情绪,刑法仙的冷酷与霸气尽显无疑,只见他右手一探,一柄紫金色的古剑便出现在他手中,古剑之上,五颗散发着不同光芒的晶石开始吸摄天地灵气。剑气荡漾之时,周遭的气息也是变幻莫测,这柄剑气势清雅但却暗藏断人生机的锋利。古淮风左手握拳,顿时他的躯体自下而上幻化出一身宛如是用上好美玉精雕细刻而成的战甲,此刻仙族战神的气势彻底爆发开来。

后方仙卫不住地呐喊着“战尊”二字,在他们眼中只要战尊不死,那么仙族就不灭,他,便是所有仙的信仰,也是所有仙的骄傲。

魔幽的双眼在古剑出现的一刹那便微眯起来,冷冷道,“五晶弑神剑,仙帝这老东西倒也舍得,不过那又如何,我们三人同为天境九劫,还妄想以一敌二,当真可笑。妖后,你我一同出手,杀了他。”

妖馨望着远处英姿飒爽,无比耀眼的古淮风,不禁有些失神,以前的点点滴滴恍若涌上心头,不过当即便是重重甩了甩头,然后闭上了双目,再睁开时依旧重现冷漠,她一挥红袖,一柄血红色长剑便执于手中,遥指战尊。剑光呼啸,一个闪烁便到古淮风面前,血红之剑直刺其胸膛。

古淮风一个转身,将弑神剑挡于胸前,甚是轻巧得躲过了一击,谁想一道黑**光便又接踵而来,乌黑的气息令仙气都是流转缓慢,这般偷袭可谓绝妙地把握了时机,然而战尊的反应可谓迅敏,一个回身,将古剑回旋,怒劈而下,一道白光飞啸而过,撕碎魔气,斩向魔幽。

魔幽伸出魔爪轻轻一弹,便将余下的剑气震碎,“倒是真厉害啊,不愧是战尊,就是不知道你能抗多久?”说完只见其背后一对巨大的魔翼席卷而开,一个俯冲,魔幽也是加入了战场。而后一道道剑气、血光、魔气交织在一起,招招惊险凶悍。把看似牢固的仙云台击成一块块碎屑,周遭的仙卫,妖兵更是又退了千丈,这般境界的破坏力的确骇人,每一道攻击若是落在了他们身上,必定造成大伤亡。而仙卫们见到自己的领袖竟能以一敌二,一种身为仙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远处,一处观望台上,一名白须老人,体着白色龙袍,头顶玉光寒螭冠,坐于翡翠琉璃座上,目光焦灼地盯着远处的战场,脸色颇为凝重。

“仙帝爷爷,你说古大哥能赢吗”,一道清嫩而甜美的声音突然问道

“难啊,瑶丫头,除非….哎,当真是我仙族之劫到了吗,似乎还没遇到天地之象啊,究竟是怎么回事?”老者捋了捋白色胡子,心中甚是疑惑。

远处的战况愈发激烈,在血光与魔气一次次的席卷下,古淮风开始有些败退,但依旧手执长剑,舞出一道道剑光,将两人的攻击牢牢锁死。

“弑神诀,五晶分——”只见战尊将左手收回,伸出两指勾勒出一道玄奥的符文,最后指尖渗透出鲜血,将其印于剑刃之上。顿时五彩光芒四射,五颗璀璨的宝石飞射而出。在天上盘旋而下,构成一道五角方阵,将妖后与魔幽困于其中。古淮风落于一块碎岩之上,张开略带苍白之色的嘴唇,轻呼了一口气,想来这一击的消耗着实不小。

“以为这破阵能困住本座吗”,魔幽轻蔑地一笑,而后将头侧过对一旁的妖后道:“你抵住阵眼,我出去从外部破阵。”

“你有资格命令我吗?”妖后不屑得回答道。

“那便随你”,魔幽不予辩驳,振开魔翼,一个闪烁便消失了踪迹。

“不好——”古淮风心里暗想,当即将弑神剑档于胸口,只见一只魔手突兀出现,一下子击打在剑身上,古淮风的身影当即倒飞数十丈,而后他将剑插入仙云台,划过足足十丈才止住身体。

“好一招幻魔分身,看来你的修为更进一步了”,古淮风忍住咽喉的鲜血,对着远处的魔幽称赞道。

“不敢当,这得多亏妖后的血妖果了,这报酬倒也值得本座出手。”

古淮风瞥了一眼妖馨,正好看到妖馨脸上隐藏的极好的一丝担忧之色,这才让他内心多了一丝安慰。

“魔幽,我不是说把他的命留给我吗?”妖馨质问道,先前那一击可未曾有丝毫的留手。

“妖后别急,我只是消耗消耗他,凭他的实力可不至于被我重创。”

“哼——”听到这敷衍的回答,妖后冷哼一声,而后环顾了一圈周围玄奥的阵法,如果这世上要论最了解古淮风心思的人,那便就是她了,所以她自是知道他仙法的破绽,旋即对着一路晶石,血剑抬起飞射而出。

红光一闪便是集中了晶石,裂缝浮现,炸成一片虚无。整座大阵也是摇摇欲坠,被妖后随意几剑破坏掉了。

“糟了糟了,连古大哥的五光囚神大阵都没什么作用了,仙帝爷爷怎么办啊”,刚才那名被称为瑶丫头的姑娘不禁担忧起来,一旁的仙帝的眉头也是更加凝重了。

古淮风摇了摇头,甚是无奈,面对一位与自己实力相仿的魔君加上一个最熟悉自己的人,看来此战还真是艰难啊。

“你还有什么手段?”妖后飞来,落在其前方,用剑直指他。

古淮风抬起头对着那张魅惑无比的脸微微一笑,道:“对你,我恐怕早就输了吧,罢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便是伤害了你。”

“对不起,妖后,所有的错皆有我古淮风一人承担,不要再徒增杀孽了。”

“你也会说对不起吗?不过现在说这话,晚了吧,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妖馨撇过头,不去看他,眼眶竟是有些红。

“不晚”,古淮风用剑撑起身子,淡淡一笑,尽是洒脱。此刻的他眼中洋溢着温柔之色,牢牢注视着面前的红衣女子,而后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息,时光好像从未消逝,往日的快乐历历在目,遗憾的只是物还在,人却非,曾经的路蜿蜒曲折,剩下的只有一个选择。

“馨儿,别恨我”,古淮风突然道。

“你要做什么,你…”妖馨惊疑道。

他微微一笑,向天际喊道,“仙界众仙听着,我以仙族刑罚仙之位,令汝等以后不可为难妖族族人,力求天地太平。日后我战尊之位有能者居之,能获得我琉璃战甲认可的人便是下一任刑法仙。”

浩荡的声响回荡在天际,不少仙卫都感到压抑,相互私语道,“古上仙这是…”

“不好,他要…”远处的仙帝顿时明白其意。

万籁俱寂,滴落下的是你吗?

一道清脆的火鸣声突然响起,继而幽蓝色的火焰在古淮风身上袅袅升起,盘旋缭绕,将他的身体缓缓包裹,一半的天空被笼罩在这昏暗的颜色中,一切肃杀意,满目皆萧条。

“自燃仙魄,古淮风,你疯了吗?”魔幽满脸惊愕,修炼到他们这个境界实属太过不易,即使是敌人也会惺惺相惜,若是燃了仙魄虽然能短时间获得强大的力量,但一旦火焰燃尽,本人必定消散在天地间,连轮回重生的机会都会泯灭。

“不、不,你住手,快住手”,妖馨在幽蓝火焰燃起的一刹那就已经彻底呆滞了,她奋力地向古淮风飞去,试图阻止他,可事实又岂会如此轻易更改。

只见古淮风抬起一指,“禁——”,淡淡的一字,却是在妖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任她如何攻击都不能再进一步。而后他手中金光涌现,弑神剑悬浮而起,带着无尽毁灭的火光直奔魔幽而去。

“疯子,本座不陪你玩了”魔幽一挥魔袍,试图逃窜,而古淮风又怎会让凝聚自己全部力量的一击落空呢,他印法一变,剑气爆涌,以奔雷不及掩耳之势撕碎空间,再出现时已是洞穿魔幽的甲胄,正中魔心,令其一口黑血喷出。

“混账,伤我本源,”魔幽忍着巨大的痛楚将剑从胸口拍飞而出,面带凶色地看了一眼古淮风,黑雾涌动,窜入其中。这魔幽还是逃了去,修为到了天境九劫,即便想死也极为困难。只是魔心已出现破碎,没个千载修复,再难恢复巅峰。

见那魔幽逃走,古淮风也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偏过头看那拼命轰击屏障的妖馨,她此刻梨花带雨,头发紊乱,又带着些许憔悴,也令古淮风心头略过一丝心疼。

“古淮风,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他们了吗,这只会让我更加恨他们,你快住手,不然我定杀光每一个仙,住手啊。”话到后来,逐渐从威胁转为恳求,可见妖馨此刻心情的复杂。

“唉,罢了,这些年装严肃的战尊也够累了,还是潇洒更适合我古淮风啊,”洒脱一笑,恍若当年那个桀骜不羁,性格浪荡的古仙人又回来了。

只见其双手合十,幻化出一道道玄妙的手印,这天地都是随其变幻而瑟瑟发抖,“妖后妖馨,今日我以仙族古法,身化五剑,封印你千载万世,希望你能泯化心中仇恨。”

“不要---不---”绝望的痛苦的嘶吼声响起,可事已至此,望着他渐渐虚幻的身影,妖馨终于感到一丝悔意,如果他死了,自己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剩我一人孤独吗,你以为我会妥协吗,”她将长剑抛出,玉指一引,就欲自我了断。

古淮风又怎会让她死,当即心念一动,将仙魄直接震碎,五色光芒顿时四溢,连同五晶弑神剑碎成一粒粒的晶莹尘埃,奇异的是这些尘埃又重新沿着各自独特的轨迹凝成五柄宝剑,五剑交替,最后飞射而出。

剑气席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妖馨面前的血剑击飞,而后五剑插在其周身,自上而下能看到一道古朴的符文,大阵光芒逐渐暗淡,转为猩红之色,紧接着阵圈收缩。

“不要啊,求求你”,妖馨终于绝望了,渐渐低下了头,喃喃道,“古淮风,你当真对我如此狠心吗”,晶莹的泪珠再也忍不住,从她吹弹可破的俏脸上滑落而下。

她再一次被他抛弃了,只是这一次他似乎回不来了。一想到这里,妖馨伏跪在地上,像一位脆弱的小女子一般不住地抽泣着,哪还有刚才妖后统领万妖的半点风范。

最后整座大阵化为一道黑光,向仙云台下涌去,不知去往何方。

刚才还战火纷飞的天际顿时空荡荡了起来,三大顶尖强者一死一伤一封印,仙族的危难虽解,但却损失了古淮风这一绝世战尊,如何让他们不心痛。

但一个仙的死,能换来宁静的岁月,想来是很有价值了,至少古淮风那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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