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冰来送秋梨膏的时候,沈云笙正在观察苏明哲送的金簪。听闻画央说霜冰来送方子,沈云笙赶紧把金簪放进梳妆匣里,然后让画未把人请了进来,接了方子,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没什么疑问了,才把人打发走了。
沈云笙把方子交给画央,复又从梳妆匣内取出那只金簪,仔细端详。这金簪乍然看上去很普通,簪尾是一只大大的牡丹,中间的几根花蕊是机关旋钮,一经触碰,那牡丹便会化作那栖着梧桐的金凤,让人不得不感叹工匠的灵思巧慧,那簪子底部还坠着金叶流苏,一动便簌簌作响。
画未、画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美丽精巧的流苏簪,不禁有些感叹。
“好美丽的金簪,也不知做这首饰的工匠是怎样的妙人,怎地就手巧成这样,真真是好看极了。”
“娘娘,这是殿下什么时候送的,真好看,殿下对您这么好,您还胡思乱想忧心什么呢!”画未从沈云笙手里抽出金簪,对着铜镜仔细地往头发中插。
“这簪子不是殿下送的,是苏表哥觉得很好,所以就买了。”沈云笙都没想到画未的手那么快,一下就把金簪从自己手里抽走了。看着铜镜里美若天仙的人儿,沈云笙叹口气,“真的好美啊!”
在听到簪子是苏明哲送的之后,画未插簪子的手猛的一顿,她是最清楚娘娘和苏表公子之间事的人了?苏表公子确实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若娘娘不是成了太子侧妃,那嫁给这位表少爷当真是不错的,可现在娘娘是太子侧妃,表少爷现在还不放手,有朝一日被殿下晓得了,那可就是娘娘的祸事了。
“娘娘,您……不会还想着表少爷吧?”
画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家姑娘已然入了太子府,怎么还敢接表少爷送的东西。
“怎么可能!我现在已经是太子的人了,我若还有那等想法,是既害了他,又害了国公府。况且他说是最后一次,我想还他的时候正好殿下来了,当着殿下的面儿,我哪敢和他有牵扯。”
沈云笙举着金簪,前前后后仔细端详,越看便越觉得能制出这簪子的工匠心思巧妙,把玩一阵后,终归是叹了口气,把簪子递给画央。
“把它锁起来吧,仔细收好,免得落人口舌。”
画央接了金簪,狠狠赞叹了一回,才恋恋不舍地用一块红布仔细包好,郑重其事锁在了箱子里。画央把钥匙收好,突然想起一件事。
“话说,殿下应该不知道娘娘您和表少爷的关系吧?”
“应当是不知道的,我看殿下不像是知道的样子,表现什么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沈云笙认真地在脑海中回忆林澜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细细想了一回,林澜表现得还真是正常得很,没什么异样,遂放了心。
林澜这边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按理说,苏明哲是大夫人苏氏的表侄,是嫡亲表兄,沈云笙一个庶女,再怎么和嫡母关系好,到底也不是亲生的,怎么苏明哲表现得就像亲表兄妹似得。何况今日陪沈云笙回府,各个人都见到了,可唯独传言中和沈云笙好的似一个人的嫡女不见了,是远游去了亲戚家,还是两人间生了什么龋齿?这三人之间的关系,还真得好好探究一下。
让身边跟着的小厮去打听了苏明哲的住处,林澜当即毫不犹豫的往苏明哲的住处去。
苏明哲出去遇见了沈云笙一趟,虽然成功地让沈云笙收了自己送的簪子,可见到她与太子殿下间琴瑟和鸣,到底心里是苦闷的。回了房,想着写写字来平心静气,写完了却发现纸上写的是满满当当的沈云笙三个字,懊恼地将写好的纸揉成团丢在地下,就见弄墨进来说太子殿下到了。苏明哲心肝颤了一颤,稳住心神让弄墨先请太子到偏房略坐一坐,喝喝茶。待弄墨出去了,苏明哲先是赶紧将地上丢的一地的纸团子捡起来烧掉,然后将书桌收拾一番,刚刚弄好,太子就推门进来了。
“苏兄可真是太见外了,都是一家人,换不换衣裳的有什么要紧?”
太子这样推门进来,苏明哲是有些恼火的,这太子也太没规矩了些,若不是他收拾得快,今遭就给沈云笙招祸了。
“殿下是君,明哲是臣,虽是一家人,面君这点礼貌还是要的。弄墨,给殿下上茶!”
弄墨转身去箱子里收拾了一套新茶具出来,那是上好的青花瓷靛蓝缠枝梅茶具,用君山银针冲了茶,分了两杯,一碗呈给太子,一碗呈给自家少爷。
林澜进得房来,先是四下扫了一眼,这房间布置得很是雅气,是很明显的文人书房。书桌收拾得很干净,大多数笔规规矩矩架在笔架上,只有一只搁在墨沿,还往下滴着墨汁,纸被卷起来放到一边,应是方才在写东西,听到他过来,才赶紧收拾了。桌上香炉冒着袅袅余烟,当是方才烧过什么别的东西,只不知是什么,会是他方才写的东西吗?
“看样子,孤是打扰到苏兄念书习字了啊!苏兄刚刚写的什么,可方便让孤瞧瞧?”
“殿下能来是臣荣幸,何谈打扰?刚刚也没写什么,就是写废了几个字,烧掉了。”苏明哲轻描淡写地遮掩过去。
林澜一听立即就觉得不对,如真是苏明哲所说,只是写废了几个字的话,丢掉不就好了,为什么还偏偏要烧掉?是什么了不起的内容,还要避过他不让人看。
“没打扰苏兄便好,只是孤有一事不明,问谁都觉得不太合适,所以只能来向苏兄打听一下。”
“何事?”
“据孤所知,府上应还有一位五小姐,今日怎地没见到,也不知孤备的礼物这位五小姐可喜欢?孤闻听这五小姐和云笙的关系极好,孤觉得云笙对孤总有些疏离,孤讨好了这位五小姐,也好让她帮帮孤的忙啊。”
苏明哲立时一顿,想不到太子殿下留意到了沈云菀,这段时日一来,沈云菀因着自己的原因跟沈云笙很是不睦,两人都是闹僵的地步了,这次沈云笙回门,沈云菀也是早早地避了出去,阖府都没谈过这事儿,就是希望能在殿下面前把这事儿避过去,却没想到,还是被殿下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