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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猕猴王

美猴王行至某一镇子,为了避免无端招致常人的欺负而生冲突,于是变了一凡夫模样。不想,麻烦还是让他遇上了,东张西望间同一路人撞一满怀。虽然属美猴王的不是,但对方更为无礼,破口便骂。美猴王被惹翻了,愤怒之间不自觉现出本相。尚不待打,对方却先行服了软,早唬个屁滚尿流。“扑通”跪于地,“咚咚”磕响头。其他看客、行人无不面容更变,一副惊惧样子,或逃,或拜。美猴王叫道:“与他人无关,老孙想教训的只是这个人。”那些人惶惶奔去。除了脚前这个冒失鬼,街上空空净净。这个人早全无了横气,想美猴王在、哀告:“老爷高抬贵手,留我性命,留我性命。”美猴王道:“我还没动手呢,你咋就知要取你性命?只为口角,老孙还不至于那般恶劣、狠毒。”这个人心喜,道:“是吗?谢老爷,谢老爷。”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站起身来。美猴王猛然一声大喝:“大胆,我并没说要饶你的。”“啊,”这人“咚”地抢仆在地,魂飞天外。美猴王大笑,道:“起来吧,起来吧,逗你玩呢。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人才又爬起身,拍打着衣服上的土,一边道:“可吓死我了,原来你不是驼罗山的老爷。”美猴王不解:“驼罗山的老爷?怎么说?”这人道:“你肯定不知本地的事情。”美猴王道:“是的,是的,你对我说说这里的乡俗风情。”这人惧意早抛云彩眼里去了,对美猴王很坦诚,道:“这里是牤牛镇,隶属多罗国八敕拉勒郡。”美猴王道:“八敕拉勒郡,名字好怪。哦,你叫什么?”这人道:“我叫阿杜。”美猴王道:“阿杜。接着说事儿。”阿杜继续道:“北边那片大山叫驼罗山,景致十分优美,但并不养猛兽。只是有一隅,果树颇丰,或浆或坚,百种各色,故称百果山。山上居住这数不尽的猴子。统治它们的是一称猕猴王的老妖,极其有本事的。他不仅霸着整片驼罗山,而且还驾驭着山阳一带约八敕拉勒郡之半上百里区域内的黎民百姓。连原来的官府都被他逐走了。划分成几片,另设了衙门,安排了猴精坐堂为官,小猴子为差役。连这牤牛镇上还有个白脑袋的朱厌猴做亭侯呢。正因为如此,当地人不论遇到的是大猴精、小猴精,均要恭恭敬敬,甚至大礼参拜,并称呼为‘老爷’。有身份的猴精,更尊之为‘大老爷’。如果有谁敢于冒犯这班猴儿,那么招致而来的便是灾祸。它们猖獗得很哟,视人口为奴隶,常要拉去服劳役的。”美猴王道:“怪不得呢。你们见了我暴露本相而显得那么怕事、懦弱,还要有礼有拜,却是这个原由。”深为之异。世上一般是人拿着猴儿作玩物,却还头一次听闻还有猴族统治人类的,可笑,奇谈。

美猴王心说:“真想结识一下那位猕猴王。”别了阿杜,信步于街上走着,忽然后头来了辆牛车,驾车者为人,押车者却是两个执枪的猴精。车上载着两筐莓果。美猴王谗得涎流,使个手段,神不知鬼不觉摄了一小些,用衣襟兜着,寻了个台阶一坐,便美滋滋地来食。正吃着,来了个小猴儿。打量了一下美猴王,怪腔怪调又怪气问他道:“嗳,你是哪里来的?咋我从来未见过你?”美猴王道:“打外乡来,你当然没有见过我。”小猴儿“哦”了一声,随手在美猴王衣襟里抓了一把莓果,往嘴里便颗颗来扔,“吧叽吧叽”嚼着,皮儿便吐到美猴王脚上。美猴王十分不快:“这后生怎么这么没礼貌?还没谁敢由老孙这儿抢过食儿。”自己不吃了,拿眼瞪着小猴儿。但小猴儿丝毫不在乎对方的感受,将美猴王襟里的莓果扫荡个干净,美己口福。好像馋虫未退,仍没吃够,看到美猴王颊囊鼓鼓,也不问对方肯是不肯,扳嘴揪腮,从颊囊之内抠那存留。美猴王忍无可忍,“小觑外乡客,如此欺生,真真无礼至极。”跳将起来,将小猴儿扯翻,抡巴掌便抽,管你头腚。小猴儿被打得“吱吱”怪叫。惊动了两名巡街猴差,循声奔将过来,进行喝止。小猴儿呼:“快救我,拿下这外乡鬼。”两名猴差还真听他的,向前纵凶,欲执美猴王。美猴王拎小猴儿飞劈。小猴儿与一猴差齐并滚地。美猴王又飞起一脚,那另一名猴差也跌翻。小猴儿爬将起来,冲美猴王叫道:“外乡鬼,有种你这儿等着,别溜,小爷请出老爹收拾你。”美猴王一点不怕,道:“随你去。别说你老爹,就是连你爷爷一并搬来,老孙照打不论。也会让他们拜倒脚下呼称我为‘祖宗’。”小猴儿与两名猴差飞窜而去。美猴王暗骂:“真晦气,遇上了这么班厌物。准备着,一会儿将有大仗要打。”

过了些时,呼隆隆来了好一群猴精,足过百号,跑在头前的正是挨了打的那个小猴儿。队伍止住,小猴儿指着美猴王对一个身穿官服,样子极其滑稽可笑的猴精道:“老爹,就他打了儿,您快为我出气。”这猴官儿乃朱厌,脸上毫雪白,而手上毛却是青色,火红红一套装。将手上宝剑一指美猴王,喝问:“何方来者?敢于在牤牛镇滋事捣乱,而且还打了本爵的公子小侯爷,好大的胆子哟。”颇见架子,盛气凌人。美猴王火气剧增,道:“你孙爷爷也是一方的大王,千万猴儿皆听我号令。到了这里变成了下贱流伍怎的?你敢指孙爷爷叫嚣,抖威风,可是想自讨苦头吃。”朱厌大怒,号令:“拿下这贼。”一班猴精向上来拥。美猴王大喝:“我看哪个敢造次。”将身一长吗,犹同参天之柱,唬得群猴无不惊魂丧魄,瞠目结舌。美猴王缩身还原,道:“我乃天降神猿,尔等还不快拜?难道有谁还不服吗?”“哗”,一众齐拜。美猴王道:“从今天起,这地儿你孙爷爷说了算。孰若不从,来看。”小弄法术,群猴弃投在地的兵刃飞上半空。“当啷当啷”一碰,落下来的却是末儿。美猴王接之前话茬道:“让他身成齑粉。”

美猴王被请入了衙门,即所谓的“侯府”,群猴奉茶献果,无不殷勤。看到所敬大盘莓果,一问,方才晓得之前所见牛车乃被猴子们征用,到百果山拉果品的,载至衙门供大家分享。美猴王正美着,犹同太上皇,忽然驼罗山那边风火火来了一队猴兵,足足五百名。为首一个别是威风。头顶三叉盔,体擐龙鳞甲,内衬百花袍,手中倒提一口象鼻卷帘刀。来者为谁?正是驼罗山之主猕猴王。取一凡俗姓名——侯昆。牤牛镇的猴精自然不甘改换门厅而另臣服于美猴王,同时也是惧怕旧主猕猴王不答应。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主,背叛不得。于是,将美猴王稳住了,而有“人”飞奔驼罗山向猕猴王报知,请之定夺。有外来客妄想挑战自己的权威,割分自己的地盘,岂能不会怒气冲天。猕猴王点兵五百,电掣一般杀到牤牛镇,来捕美猴王。两下相遇,话不投机,猕猴王令部众擒下美猴王。美猴王喝个:“莫来。”耍了一个伎俩。猴兵手上的刀枪剑戟,俱脱手而被摄上半空。美猴王喝一“落”,兵刃“雨”泻。猴兵俱是恐慌。然而兵刃并没害及身体,早已于他们的头顶停住,打起旋来。众猴兵心骇不已,无不抱头,面胸贴地,好不丢颜面。猕猴王怒不可遏,与美猴王交锋。

两位猴王这场大战百倍激烈,凶凶恶恶。铁棒扬飞扯飒风,肃杀万物永无苏;问我胜算有几何?占得先机百分百。银刀不落神“针”后,挥挥洒洒气势高;拦腰斩断擎天柱,劈开华岳左右分。搅个昏天黑地,乾坤迷离,惊坏了兆亿生灵。百余合,胜负未分。猕猴王心说:“这贼真好本事,算个英雄。可惜却是对头,而非朋友。”美猴王则暗道:“这厮称王,霸据一方,果有所凭,不知神通获学何处?老孙再添三分力气,看你能否还撑得住。”“啪啪”几棒,疾又猛,招连环。随机变,鬼神莫测。猕猴王便有些吃不消了,已乱方寸。

正在此时,那边流过一朵云儿,云上有一人。见前面云翻雾搅,两只猴子在恶斗,心说:“可不得了,伤了谁也不好。”大呼:“两位,且住手。”美猴王与猕猴王无不一惊,跳身分离,收势来看。见来了一大个子,羊首麟躯,头上只有一只角。俩猴王均认得,来者正是东海白鱼岛独角鬼王。自被美猴王打服,感放生之恩,于是多次上花果山礼拜美猴王,算是做了朋友。但独角鬼王不敢攀兄道弟,而以晚生自居,听美猴王调遣。美猴王见是鬼王,戏谑道:“鬼儿子,大白天的你也敢闲荡?不怕被日头销了?”鬼王道:“小可本不是幽魂虚影,称鬼但非为鬼,可是具血肉的躯体。美猴王怎不在花果山,却出现这里?”美猴王道:“心闷,心闷,云游天下,消遣消遣,打发日子。你这是打哪儿来?”鬼王道:“在贺兰山为我长兄贺了千岁之寿,本打算打道回府,返归我的白鱼岛,但又想到出门一趟,匆匆来去实在可惜此行,倒不如借此机会四方多走走。这不,正要到驼罗山拜会猕猴王,却没想到,您会与猕猴王这里打架。”美猴王问他:“怎么,你还认识这厮?”用手一指猕猴王。鬼王道:“我们可是老相识了,二百年交情不止。”接着,又与猕猴王相互来礼,并问:“侯兄,你们两下怎么会斗杀起来?”猕猴王道:“这贼侵凌我域,欺辱属众,妄欲夺权称王。”美猴王夺理道:“老孙的花果山乃仙家圣境,天底下再也寻不到二处与之媲美,哪个会傻到舍金玉而抱破烂砖头,稀罕你的地方。是你这牤牛镇的儿孙惹犯了你孙爷爷,方才生发了冲突。”鬼王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从中作番调解,两家猴王遂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交上了朋友。猕猴王请美猴王与独角鬼王上百果山,入石头城,王“宫”中设宴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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