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佑将之前的劳累抛之脑后,兴冲冲急匆匆的奔向叶枯峰。
叶枯峰虽山势不高,但树木却比栀明山高大粗壮许多,赵嘉佑刚迈进叶枯峰没几步,就觉得眼前完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赵嘉佑抬头看天,才发现头顶层层叠叠的枝杈已经将月光抵挡了个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泄下来。
眼睛看不到路,赵嘉佑也不敢贸贸然向前走,唯恐一不小心撞到树干上。
他心里寻思:还好早有准备。然后从怀里摸出一颗夜明珠。
“这珠子是我宸弟送我的生辰贺礼,叫龙烛,通体碧青晶莹,散发天然的柔和光线,夜间举着它,可以清楚的看清书上的文字。现在用来照明最合适不过了!”
赵嘉佑弯腰拣了根拇指粗的木棍,一手托着夜明珠子,一手挥舞着木棍儿将脚边的杂草打散,摸索出一条道路来。
叶枯峰被封山已久,杂草得不到修理,疯了似的乱长,高度已经没过了赵嘉佑的大腿根。这地上散落一地的便是松针、枯叶等,积年累月叠加起来,也有了几指厚。人踩上去,只觉得脚底软绵绵,像是踩在棉花上。
赵嘉佑深一脚浅一脚,不时停下揩下脚底的厚泥,速度慢下来不少。
赵嘉佑心里默算了一遍,出来大约有三个时辰了,估计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可还是没有走到叶枯峰的中心地带去。
赵嘉佑无暇顾及这些,他伸了一个懒腰,仔细照亮四周的树丛看了看,但见不远处的树丛全部黑漆漆一团,连绵不绝,看上去十分压抑。赵嘉佑忍不住叹息道:“晚上辨不出方位,这东西南北都长得一个样子,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丝毫不担心钟明朗和袁好问发现他失踪后,会如何漫山遍野的搜寻他,因为栀明山那么大,钟明朗一时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到了叶枯峰。
重黎没有回应。
“重黎?”赵嘉佑忽然想到,这一路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重黎的声音,他心里弥漫上一种深深的担忧:“重黎,你没事吧?”
一直等不到重黎的回答,赵嘉佑很是慌乱,他立时丢掉手上的木棍儿,用右手捂上心口,再次呼唤重黎。
过了很久之后,赵嘉佑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在。”
赵嘉佑狠狠松了一口气,道:“我叫你这么半天都没人应,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呢!”
重黎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一直都在。”
赵嘉佑听出了不对劲,他追问:“你究竟怎么了?”
“...我觉得非常非常难过,非常累,全身使不出一丝力气...我可能马上就要消失了......”
听着重黎的声音越来越低,赵嘉佑焦急的不得了,他再也不管酸疼的脖子、冻僵的身体、脚底的淤泥,抄起龙烛就迈步向前跑起来。
披风被低垂的枝桠缠住,赵嘉佑也顾不得去揪扯,随着嘶啦几声,上好的云纹锦披风面上就被撕裂了几个大口子。细长的树枝和尖锐的草丛刺到他的脖颈和手臂处,他也顾不上细看,一心只想着尽快赶到叶枯峰腹地,好将重黎抢救回来。
赵嘉佑这一跑起来不要紧,竟不小心将林中的野兽惊醒了,距他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黑暗中突然发出两点碧幽幽的光。
赵嘉佑急于赶路,没有发现异常,但他身后的一棵树上,一枝箭飞快射出,迅速没于草丛中。那野兽还来不及露面,就被人一箭射穿了喉咙,只低低呜咽了一声就死透了。
赵嘉佑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在鬼门关徘徊了一阵,他深一脚浅一脚的直奔向他的目的地,一路过去身上的衣服与杂草不断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而树干上的人没有在赵嘉佑身前露出一丝踪迹,无声无息,瞬间又消失于黑暗中。
远处,东方的天已经微微泛白,在地平线上已然能望见一团金灿灿的光晕,临近的云朵尚未被渲染,呈现出深蓝的色彩。脚下的草丛里银光闪闪,像是撒了一地的水晶,那是叶稍上点缀着的点点露珠,每一颗露珠里都包裹着一个小小太阳。高大的树木上,无数鸦雀也抖抖脑袋,扑棱一声展翅飞起,给静谧了一夜的森林增添了一丝生气。赵嘉佑感受着天际越来越明亮,朝阳照耀在身上变得暖融融,将周身的寒意渐渐褪去。
等赵嘉佑再停下脚步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的洞口被枯枝掩映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赵嘉佑将龙烛揣回了怀里,他走上前,搓搓冻得通红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扒开枯枝,丢到一边,很快一个一米高的洞口露了出来。
赵嘉佑望了望黑黢黢的洞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龙烛又拿了出来。
此时龙烛还没被捂热。
赵嘉佑摸摸心口,轻声道:“重黎,再坚持一下,我们到了!”然后毅然决然的大步迈进了山洞。
身后不足一丈远的几棵树上,身穿玄衣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等赵嘉佑进洞后不久,就从数人高的枝干上跳下,快步飞身到洞口摸索了一阵,耳朵贴着石壁仔细倾听了片刻,然后回头打了几个手势,对树上的同伴打密语道:“太子已经进洞,我立即跟进去。你快快通知少主找来!”
同伴远远冲他点头,示意明了,这人才轻手轻脚的闪身进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