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那里?”赵嘉佑双拳紧握,极力克制心中的恐惧,沉声开口。
寝殿中顿时一片寂静无声,宫羽壁灯中的硕大明珠发出淡淡的荧光,将暗夜撕开一个口子。赵嘉佑耳边是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激烈如鼓,殿中越静谧,他越不敢放松神经。
外殿的青铜莲花更漏一点一滴的流逝,殿内殿外一片静悄悄,就当赵嘉佑以为自己受白日凶险影响,耳边出现幻觉时,殿中又凭空发出一声叹息:“唉!”
这声叹息绵婉悠长,满含悲伤,惑人心弦,闻者伤心。
黑暗中,赵嘉佑双目圆睁,他清清楚楚的听到,这声叹息就真真切切在自己的耳边!他仿佛能感觉到对方呼吸间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脖间,使他不由自主的就伸手去摸摸脖子。
赵嘉佑弓起背,全身防备起来。但当他越是集中精力想要打探对方时,就越抓不住对方的丝毫气息,就好像对方在故意与他玩儿捉迷藏。
赵嘉佑心一横,干脆掀起被子,翻身下床。
他赤脚站在冰凉的玉石地面上,感受着刺骨的寒意从脚心延至四肢百骸,直漫上头顶。他大喝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快快给本殿下现身!”
赵嘉佑的叫声不小,按理来说殿外职守的宫人、侍卫不可能听不到,可一盏茶的功夫儿过去,殿外却没有任何动静,赵嘉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仍旧是戒备的姿态,双脚隐隐向殿外的方向移去。
“你啊,别白费力气了,外面的人听不到也看不到,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距离自己仍旧是咫尺之间。
赵嘉佑不理会那人,快速闪身奔向外殿,他伸手拉开殿门,顷刻间一股寒风卷杂着寂寥涌向殿内,吹得衣着单薄的他不禁狠狠打了个寒颤。赵嘉佑只向殿外望了一眼,登时心里的恐惧感更甚--此时在殿外空旷的廊下、广场中,竟空无一人!
今夜暗空低沉,夜空中没有月光星辉,只凭借廊下一排排的灯笼照明,笼火洒在银白的汉白玉石砖上,将周围的一切映的分明。原本廊下应该站有一队东宫侍卫并两个轮换值守的内侍,广场中也应有禁军巡逻,可如今这些人都消失不见了,而且放眼望去,与东宫毗邻的其他殿宇也是乌黑黑一片,不见丝毫光亮。
一切都显得了无生气。
赵嘉佑心头的恐慌还没来得及消散,就听见耳边那轻柔的女音又响起:“如何,我没有骗你吧?”
赵嘉佑惊怕至极反而镇定下来,他干脆将殿门重新关上,寒风立时消散。他背抵着殿门,朝着面前的漆黑冷冷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不回应。
“有人派你来刺杀我?”
那人轻轻一笑:“任你想破头皮,都绝猜不到我的来历,还是别费心了吧!”停顿一下,又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赵嘉佑才不会相信她,他冷笑道:“可你做的事情倒不像是对我毫无恶意啊!你能悄无声息灭掉我的亲卫队,更与我只在毫发之间。在我东宫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好手段!直到现在都是你在暗,我在明,你若此时杀我,我绝无还手之力,所以你用不着以此话来羞辱我!”
那人又恢复了寂静。赵嘉佑很是气愤,越发觉得对方轻视于他:“怎么又不出声了?怕是被本殿下说中了吧?!”
“你这个人,真是难以相处。可偏要叫我遇到你,真真是...唉...”半晌,那人轻轻叹息一声。
赵嘉佑觉得莫名其妙,不禁追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何人?”
周围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赵嘉佑等了半晌都无任何回应,忍不住吼了一句:“你这究竟是闹些什么!”
只听到殿外传来急急的问询:“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赵嘉佑听出是贴身内侍的声音:“给本殿下滚进来!”
小内侍立即轻推开殿门,躬身快步迈进门,刚一抬头,就见太子殿下立在殿中央,身上只穿了贴身寝衣,光着足。
慌得小内侍慌忙低下头去,满屋子找鞋子,嘴里一个劲叫:“太子殿下哟,虽开了春儿,可这天气还寒的厉害呢,可不能光着脚踩在地砖上,而且,您这也穿的太单薄了点,要被皇后知晓,奴婢这条小命就决计保不住了哇......”
赵嘉佑瞪他一眼:“聒噪!”任凭小内侍扶他上了床,盖紧厚被子。
折腾了这半晌,赵嘉佑也觉得心力不济,他微闭上眼睛。
待收拾妥当,小内侍正要躬身退出,赵嘉佑睁了眼吩咐:“今日在殿内伺候吧!”
小内侍应了声是,垂手站在床榻一边,赵嘉佑才重又闭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