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人将萧仁杰合围,小孩相当惊慌,紧抓他衣裳。他严阵以待,不曾想方才杀人之后心中竟如此不自在,而踏上这条路恐怕此后将要伤及太多性命。袁中侯勒马而立,银枪单提,虎背微躬,似要将冲天一跃。萧仁杰听得袁中侯言语,虽然一战在所难免,然他怎能在仁德安邦之理上失势?
萧仁杰皱眉环顾一周,朝袁中侯道:“尊驾好生大义,殊不知‘夫仁德治仕,以善经纶;仁德治军,以举天恩;仁德治邦,以定乾坤。夫不仁者,逝于不仁。’”萧仁杰话音未落,袁中侯双目圆瞪,厉声大喝:“原来是萧式余孽,拿下。”
袁中侯一声令下,十几人挥刀就上,萧仁杰来不及细思自己怎就又暴露了身份,身行乾坤分水岭,剑走太极阴阳眼,正是人行人道剑行剑道,《流光追虹》剑法第二式流光幻影。那十几人挥刀一砍,竟在瞬息间先后被斩断刀身,力道反震,退了开去,萧仁杰这一招便保全了自己和那小孩,文王剑回鞘,萧仁杰不愿恋战,便思虑如何带着这小孩全身而退。
袁中侯见那剑锋与断刀,不知心中作何盘算,只是道:“想必阁下身负便是左丘金家那三柄名剑,相传左丘皇帝当年赠予金罗名将阮不归,阁下是从何得来?”
“尊驾才道在下乃萧式后人,既然这是大将军阮不归之物,那在我手中自然合情合理。”萧仁杰也是坦然,不为隐藏身份而狡辩,虽有不尊太公遗命之不敬,也不失萧式男儿之正气。
袁中侯道:“非也,此三柄剑阮不归死后便销声匿迹,当年神麓军翻遍了北麓城未曾见其踪影,金罗先太傅和皇子出逃也未身负宝剑,绝不在金罗萧式手中。”言至此处,袁中侯垂眸紧思一瞬,抬眼又道:“阁下就是那萧式皇子?”闻言,萧仁杰一笑置之,也算是默认此事。
“阁下可是在盘算如何逃出去?阁下若仅凭三柄名剑,怕是难以在我十三万大军中全身而退。不如本将与你赌斗,本将若胜了,要阁下身上三柄剑,再俯首称臣,本将若输了,自放任阁下与这孩童离去。阁下是否应战?”袁中侯已见识过萧仁杰武艺,是那般游刃有余未尽全力,竟还邀约赌斗,到底是他身负绝艺,还是不知天高地厚?亦或者,他看出了萧仁杰身法生疏并未熟练?
萧仁杰阅历甚少,一眼难以看出袁中侯功底,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就算身法不及太叔公,凭金丹修为应足以自保,加上《流光追虹》剑法,可以一战,便应下了赌斗之约。袁中侯畅然大笑,直道爽快。眼下只剩刺史府在负隅顽抗,他便将赌斗之地定在郦州刺史府中天坛上。
“在下应了约,不知尊驾可许在下换身衣裳?”
“这等小事阁下开口便是。”袁中侯纵有气度,更有心计,自不会让这年轻人耍滑头,他便差副将张知义去取一身衣裳到刺史府,又下令铁甲兵士开道,十几名断刀高手为萧仁杰保驾,一路浩浩荡荡,待到刺史府时,可吓坏了这刺史大人。萧仁杰牵着小孩随行,入得府中,才知这所谓刺史府中有神仙,原来只不过也是一队修真者,那身手应是与自己刚才交手那十几个不相上下,看气息是在心动之初。
铁甲兵将郦州刺史何不争与一队护卫合围,袁中侯将令一下,又飞出来几十人修真者,他便大声向何不争道:“刺史大人还不俯首称臣,莫非是想同那齐大将军一样战死?”何不争见大势已去,便俯身跪拜,看得萧仁杰心绪纷繁。
郦州城关乃国门,天坛未设门外,便在刺史府中,袁中侯命人将何不争等人拿下后,便下令兵马清缴城池,只留一队护卫和修真者。副将张知义取来一身锦缎青袍,萧仁杰接过衣裳,让那小孩抱过一边,谢过袁中侯,便站位于祭坛之下。袁中侯也不多言,飞身落于另一端,中间足有十丈远。
萧仁杰声音敞亮:“袁大将军,在下若是胜了,可否将刺史大人一并放了?”袁中侯银枪驻地,威风凛凛,好似胜券在握,随口便答应了萧仁杰。萧仁杰一声‘谢了’,金丹化气冲涌泉向天而起,飘落于祭坛青铜鼎,双脚一瞪,一招落日飞虹,持文王剑剑破空而去。袁中侯大喝一声:“好身法。”他提枪单挑,竟有破风之声,一出手便知此人修真已过心动之期,行事又沉稳有度,实在是难得之才。
一寸长,一寸强,袁中侯走马直刺。萧仁杰飞身太快,只得陡增剑气,时不相予触之不及,一个鹞子翻身,挥剑横砍银枪真身,袁中侯沙场老将,更是兵器行家,断然不会与萧仁杰比兵刃锋利,银枪下压,让过文王剑锋,当即又回提反刺,内气灌枪身,发于银尖。萧仁杰避之不及,唯有凭金丹修为,强行内气,抽身直上青天,只是如此行径实在耗费精力,这一招便落了下风。
毕竟金丹修为已非凡人,七式剑法熟记心中,萧仁杰便趁飞天之际用金丹化气以仿剑锋,文王剑一抖,铺开剑气十余丈,倒剑一挥,剑气斜洒,直向袁中侯而去,声势了不得。袁中侯脸色铁青,不曾想这小子修为竟到如此地步,若此人真是金罗前朝皇子,恐怕日后必成大周心腹大患。而如此一招来势又快,袁中侯躲不开,只得舞枪轮转,凭内气抵挡,护住要穴,也被剑气割伤,心中实在窝囊。
萧仁杰飘落于场中,袁中侯内气翻腾,欺身而上,似乎难掩怒火,方才那一招银龙点睛未尽全力,此时他使出一招银龙过海毫不留余地,银龙枪法也非等闲功夫,一招出手,狂风乍起。萧仁杰金丹化气行遍全身,内气外放,见袁中侯上来,挥剑如刀,一式分云碧落猛然砍下去,金戈之声直破天际。他心存仁德之念,得饶人处且饶人,凭这横斩蛟龙之剑气,若加之袁中侯身上,就算他用尽内气也抵挡不住,少说也是重伤难愈。幸得萧仁杰剑斩银枪,剑气入地,雨花石地面当即龟裂开来。
“承让。”萧仁杰精力耗费过甚,风池穴作痛,显然临阵之时稍显稚嫩,原来比武也须通晓谋略兵法,否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绝非上策。地上银枪已断作两截,萧仁杰既已胜出,转身要走,袁中侯却道:“且慢。”英雄豪杰怎能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