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安殿※※※
“有罪?你有何罪?”庆帝满腹狐疑地盯着伏在地上的苏佑朋。
苏佑朋道:“草民想嫁木兰公主是受人所迫,实非草民之本心!”
庆帝道:“上表举荐你为公主驸马的人是你父苏仲秋,父母之命你应遵从。当然你若无意做朕的女婿,朕会再考虑其他人选。”
苏佑朋道:“家父想攀这门亲事只为舒解家中入不敷出之困,然而逼迫草民嫁给木兰公主的另有其人。”
“哦?”庆帝好奇地问道:“竟然还有人比朕更操心木兰婚事,此人是谁?”
苏佑朋迟疑一阵才道:“启禀皇上,此人是章怀公主赵怡!”
“果然是她!”庆帝心道难怪命继王夫文宣调查此事却无下文,原来是他所偏袒的皇二女所为。她不动声色对苏佑朋道:“宫二是木兰亲姐,操心木兰的婚姻概因她们姐妹情深。她有心举荐你做妹婿,你为何如此不识抬举?”
苏佑朋窘迫道:“章怀公主看中草民并非因为草民出类拔萃,实因草民……草民……”他说道这里梗住不愿再说下去。
“因为什么?你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庆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
“实因草民与父亲一样有断袖分桃之癖!”苏佑朋心上一横索性将实情说出。
“原来如此!”庆帝心中疑虑一扫而空。她思忖良久才幽幽说道:“如此说来宫二暗中撺掇此事,是想借刀杀人让木兰婚姻不幸。如此心机深沉,不愧是朕的女儿!”
苏佑朋听了庆帝赞许赵怡不由得心中一凛。
庆帝又说道:“只是可惜她聪明如斯却无仁心一颗,连骨肉至亲都要算计加害又遑论其他。朕如何能放心将江山交到她的手上。若如此做岂不是害了朕的其他女儿?”
苏佑朋低下头不敢发一言,心里却稍微放松了一些。
庆帝起身在亭中逡巡一阵对苏佑朋说道:“苏佑朋,你听好。朕不管你是喜欢分桃还是断袖,你还是要嫁给木兰为夫。嫁入木兰府后,你务必尽心竭力地侍奉朕的女儿。若将来有一日朕从木兰口中听到你对她有半分不体贴,朕会即刻下诏将你苏家父子发配充军,押送边疆苦寒之地服苦役!”
苏佑朋疑惑道:“草民已经如此不堪,无法给木兰公主幸福。皇上为何还愿将草民许配木兰公主?”
庆帝叹息道:“木兰被扶桑浪人骗得太惨,名节已然有损。纵使她生在皇家,朕想找一世家公子背锅也绝非易事,但是你们苏家不一样。你父苏仲秋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你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朕对你们父子底细一清二楚,也自信能一直将你父子身家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们不敢不依朕之旨意行事。木兰身在皇家,纵然她无心皇位也依然会因其身份特殊遭遇姐妹阋墙之危。朕不愿看到木兰被枕边之人的算计。你受宫二逼迫却不愿伤害木兰,足见你心地善良、品行端正。似你这般软弱善良的男人,朕才能安心放在木兰身边。只是一样朕要明白,你究竟有何把柄在宫二手里?”
苏佑朋道:“皇上说知道我们父子底细,那您可知道家父苏仲秋曾收受王公大臣贿赂,假替皇上拟旨之便矫造世子世女之名助他们逃役?”
庆帝大笑道:“朕当然知道!”
苏佑朋惊讶道:“皇上既然知道为何不治家父之罪?”
庆帝道:“你父出身寒门,能爬上庙堂高位殊为不易。正因如此,他为官一项谨慎,循规蹈矩。他敢私下收受贿赂助世子们逃役其实是受朕暗中指使!”
“啊?怎么会?!”苏佑朋登时惊诧莫名。
庆帝微微一笑道:“朕初登帝位之时王权未稳,朝中很多王公老臣对朕并不服气。为安抚他们,朕将他们俸禄加了一倍。他们得了好处一个个喜笑颜开,朕的国库却因此官费开销斗增而逐年紧张。朕知道那些王公大臣们家中世子世女大都娇生惯养,吃不得苦,便颁诏令下放世子世女到边陲之地历练。那帮大臣们心疼子女不得不下血本找人矫替,自拟诏的凤阁内史苏仲秋到兵部各级统领层层打点。你父收受的那些贿赂都被朕收归国库了。若你父果真贪污上万银钱,苏家又怎会穷困?”
苏佑朋听罢恍然大悟,俯身叩拜道:“草民无知,多谢皇上指点迷津。”
庆帝问道:“宫二就是以此胁迫于你么?”
苏佑朋迟疑一阵才道:“不止如此,章怀公主还知道草民的一个叔叔因为母亲病重从边陲之地逃了回来。她威胁草民要将此事举报给兵部。”
庆帝问道:“你说的这个人是否是叫福荣,以前在宫中当差?”
“皇上您怎么会知道?”苏佑朋又是一阵吃惊。
庆帝道:“朕以为文官与武将私下交往将来或许会成朝中隐患,便逼你父苏仲秋拟旨将此人发配边疆。苏仲秋曾私底下求朕召此人回长安,朕都不准。如今苏家即将与朕接为亲家,朕再不准似乎不近人情。既然福荣已经回来,可再与你父重修旧好。至于兵部档案,朕会叫人将他标为亡故,逃役之事不再追究。”
苏佑朋听罢伏在地上哭道:“多谢皇上隆恩,草民实在无以为报!”
庆帝谑道:“朕无有其他要求。只要你肯答应做木兰驸马一生尽心侍奉,就算报答朕了。”
苏佑朋忧心忡忡道:“皇上也知草民本性,草民纵然有心呵护公主,只怕将来也是有心无力。”
“有心就够了!”庆帝淡然说道。
“有心就够?”苏佑朋疑惑问道。
庆帝起身道:“贪恋一时男女,相濡以沫夫妻。你或许无法在男女之事上满足木兰,但你依旧可以扶持她照顾她。以木兰的性情将来身边一定不会缺少男人,但是她需要一个脾性宽宏的驸马来容忍她的胡作非为。就像朕的继王夫赵文宣,就算朕娶回来两个相公、四个公子,还有面首无数,文宣也不会对朕说半个不字。朕很少召他侍寝,但他继王夫的位子无人可以取代。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苏佑朋摇摇头道:“草民不知道。”
庆帝道:“朕的继王夫是前朝文华皇帝的胞弟,曾是朕的小叔。文华帝过世之后,他逊位给朕。朕投桃报李,封他为继王夫。他是文华帝去世之后,与朕最亲近的男人!是他在先帝亡故朕最彷徨无助之时给朕可以依靠的肩膀,也是他主动让贤将皇位以禅让的形式传到朕的手中。没有他一路扶持,朕不能走到今天。就算他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亲近,就算他在床笫之间不够勇猛,他在朕后宫里的位置也无人可以取代。朕的木兰也需要这样的一个男人一生一世地照顾她、辅佐她,而你要成为那个男人。永琪,你懂了吗?”
苏佑朋沉默了一阵俯身跪拜道:“回禀皇上,草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