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府※※※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衍庆十六年。这一年的冬天,长安城里格外的寒冷。
晌午,苏佑朋披着刘惜平赠送的名贵狐裘提着一盒金盏官燕步出苏府。
“公子今日去哪?”驾车的车夫搓着皴裂的手指问道。
“木兰公主府,要快!”苏佑朋一上马车立刻吩咐道。
“道路湿滑,公子坐稳。”车夫一甩马鞭,载着苏佑朋奔木兰公主府而去。
车轮捻过路上积雪,车子上下颠簸带动苏佑朋的心七上八下。他知道赵冰儿此刻一定不想见他,但是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公主府一行他非去不可。
就在三天之前,十七岁的赵冰儿意外小产了。
章怀公主驻木兰公主府的探子打听到消息后,立即报告给章怀公主赵怡。赵怡唯恐长安城里的坊间小民不知道此事,一早便让人撒出消息。一时间满城人皆知木兰公主怀上了一个生父身份不明的孩子,但是却意外滑胎了。
苏佑朋知道这个未能出世的孩子的父亲是锦户光明,但是此人早在数月之前听闻木兰公主有孕的消息便悄悄地溜出长安,从此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锦户光明不辞而别,令赵冰儿心中无比抑郁。她怀有身孕的消息也很快传到庆帝耳朵里,庆帝将她叫到宫里问她孩子生父是谁,赵冰儿却始终三缄其口不肯说出。
庆帝虽大怒却不想责罚于她,于是责令她禁足公主府中安心养胎,非诏不得外出。苏佑朋听闻赵冰儿禁足的消息之后深感忧虑,但是他也只能作壁上观,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这个不该降生的孩子如宿命般得没能活着出世……
“公子,木兰公主府到了。”车夫停下马车向苏佑朋汇报。
苏佑朋望向车外,公主府前的宫廷守卫已经撤走,门前积雪未扫白茫茫的一片十分萧索。除了一个守门的老倌,只有几只雀儿在门前银杏树枝杈上打闹。
“在下凤阁内史之子苏佑朋,是木兰公主的朋友。今日特地前来探望公主。”苏佑朋走至门口开始自报家门。
“公子真是好人啊!自从公主殿下禁足以来,没有哪家公子愿意来府上探望。”守门老倌向苏佑朋抱怨。
苏佑朋问道:“请问现在公主殿下现在怎样?”
守门老倌道:“公主殿下休息了几日,精神比之前好一些了,但还是不愿吃东西。请公子进去见到公主之后多劝劝她。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老奴心里也不好受。”
那老倌说着竟呜呜哭了起来。
苏佑朋急忙劝道:“老伯您不用担心,在下会想办法开解公主的。”
苏佑朋走进府中穿过前厅绕过回廊,在院中女官的指引下来至公主府的寝屋。
“公主殿下,苏佑朋苏公子求见!”女官在屋外通报。
许久之后,屋里传来赵冰儿的声音:“让他进来!”
女官这才撩开封门的棉帘放苏佑朋进去。
苏佑朋小心翼翼地走进赵冰儿的寝屋。屋子里中充斥着一股浓重的中草药味儿。他小心翼翼地撩开鲛帐,进到赵冰儿的闺房。
赵冰儿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亵衣,披头散发,不施粉黛,唇色惨白,没精打采地坐在榻上。瘦比汉宫赵飞燕,病如西子胜三分。
苏佑朋将燕窝放在梨木桌上,俯身作揖见礼道:“苏佑朋拜见公主殿下。”
赵冰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惨笑道:“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望我的人居然是你。”
苏佑朋道:“在下知道公主殿下此刻不想见外人,但是在下忧心公主殿下身体,一定要来看过才能安心。”
赵冰儿咳嗽一声道:“苏哥哥,你坐过来一些可以吗?”
苏佑朋犹豫了一下,挪动到她的卧榻旁边坐到床尾。
赵冰儿又道:“请再靠近一些。”
苏佑朋又往她身边挪动了一点,赵冰儿立时扑倒在他怀里哭道:“苏哥哥,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与女人肌肤相亲,但是你是我现在能倚靠的唯一男人了。请把你的肩膀借给我靠一会儿,只一会儿就好。”
苏佑朋登时僵在原处,半晌才将手放在她抽动的后背上安慰她道:“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赵冰儿哽咽道:“苏哥哥,我应该听你的劝告的。
锦户光明是个骗子,他说会一生一世爱我,全都是骗我的。我那么爱他,我以为不论遇到什么他都能与我一起面对,可是他一听说我有了孩子就吓得逃走了。我以为我足够坚强,可以一个人养活我们的孩子,可是现在我的孩子却没有了!”
赵冰儿嚎啕大哭着,鼻涕眼泪都蹭在苏佑朋的身上。
“我的孩子,他曾经在我肚子里活着。我一直都能感受到他活着,可是现在他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还未出世就死了!”
苏佑朋宽慰她道:“木兰公主你不要伤心了,您还如此年轻。你以后一定会遇上更好的男人,你会与他生许许多多的孩子。您将来一定会很幸福。”
“可是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我未婚先孕,孩子还流掉了。不会再有好的男人愿意与我结为夫妻了……”赵冰儿眼泪簌簌掉落。
苏佑朋道:“木兰公主,您别说傻话。您可是天湟贵纣的三公主,又生得如此美貌倾城。东州有哪个男人不想与您结为夫妻呢?莫说是那些喜爱女子的男人,就连我也梦想着做您的驸马呢!”
“可是你们只是看中我的出身,并不会真的爱我。”赵冰儿继续哭道。
苏佑朋道:“公主殿下放心。您如此年轻,将来一定会遇上不计较您的出身和过往,全心全意爱您的男人。只要您还相信爱情,爱情就一定会再出现。它或许会晚些时候再来但绝不会在您命中缺席。只是这一次,不要再轻易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了。”
赵冰儿抹了一把眼泪道:“苏哥哥,谢谢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陪着我。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虽然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苏佑朋幽幽道:“我们虽然不可能在一起,但这不代表我不爱你。若说我苏佑朋这辈子曾经爱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定是木兰公主你。”
赵冰儿惊愕起身,直勾勾地看着苏佑朋。苏佑朋自知失言侧过脸去,不再言语。
湿热的唇忽然贴上面颊,苏佑朋吃惊地说道:“木兰公主,你……”
他的话被赵冰儿激吻扼止在喉咙里。赵冰儿双手抱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将他推倒在卧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