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苏仲秋捡起苏佑朋所画卦象,递到陈道民面前道:“依大人所见,此卦该何解?”
陈道民接过纸卷,看了一眼惊讶道:“这是一副绝世好卦,不知道大人所测为何?”
苏仲秋脑筋一转说道:“测犬子的姻缘。”
陈道民盯着纸卷看了良久摇头道:“若这卦象中是是男儿姻缘,就实在不太妙了。”
苏仲秋疑惑道:“大人刚才还说这是一个副好卦,为何现在又说不妙?”
陈道民道:“此卦无论是测官运、财运、国运、子女运都是好卦,唯独测男子婚姻是副臭卦。说句大人不爱听的,这卦象中的男人会嫁入豪门望族为婿,然而做不得正夫,只能做偏房相公。这也就罢了还不得宠,以至无有所出,最终难免落得晚景凄凉……”
“呃……实不相瞒,这纸上的卦象并非是测婚姻,而是今日国师在太和殿上卜出的那一卦。”苏仲秋无法,只得以实情以告。
陈道民似恍然大悟道:“如此便对了!”
苏仲秋急忙追问:“大人以为此卦何解?国师所说的‘紫薇升落,女主又主’的八字箴言究竟是真是假?”
陈道民道:“国师之箴言不假,但他在朝堂之上却并未全说实话。”
苏仲秋恭敬作揖道:“小弟愿闻其详。”
陈道民道以手点指卦象道:“你看这五枚通宝聚在一起形似花朵,即为是国师所说的紫薇,此为一象;另外三枚通宝如三颗星斗覆于紫薇之上,细看有高有低,有阴有阳,是国师口中的升落,此又为一象。”
“两象合一起为‘紫薇升落’,那‘女主又主’又自何处看出?”苏仲秋追问。
陈道民道:“紫薇星是中天主星,若卜测国运紫薇之象即意为君王。大人请细看此卦,组成紫薇一象的五枚通宝均为反面朝上。反面为阴,此象阴气极重。男子为阳,女子为阴,至阴紫薇意味着我朝帝王将在很长时间里为女子。而要解‘女主又主’则需看三星。”
他见苏仲秋疑惑于是问道:“苏大人可还记得当年国师张天放还曾卜过一卦。”
苏仲秋问道:“陈大人是指‘文华帝后,女主君王’?”
陈道民点头道:“正是此卦。当年文华帝初登帝位,曾命钦天监天官张天放占卜国运。他卜出的卦象与此卦恰恰相反,是紫薇在上,三星在下。构成紫薇一象的五枚通宝两阳三阴,为阴盛阳竭之象。文华帝后半生受风疾之苦,晚年更是目不能视无法临朝。庆后才有机会步出后宫,威摄前朝。若将紫薇底下三星视为十二地支,三星即三十六年。自文华帝继位刘氏得宠,到哀帝逊位、庆后登基,刚好三十六年。正是’女主君王‘。大人若能明白‘女主君王’的意义,也一定能明白何为‘女主又主’。”
苏仲秋道:“以国师的意思,庆帝之后我朝还会再有两代女帝。”
陈道民笑道:“这就是国师未说实话的地方,你看着三枚铜钱一阴两阳。若赵姓为阳,刘姓即为阴。将来东州或许会再有两代女帝,但是却不一定是这一朝了。我这么说大人应该明白吧?”
苏仲秋会意地点头道:“小弟明白。如今皇帝虽姓刘,但太女姓赵。将来庆帝一旦仙逝,江山还是会归还于赵家。”
陈道民幽幽说道:“江山或许会还赵家,但新皇是否是如今太女就不可知了。”
苏仲秋听罢凛然道:“大人此话怎么讲?”
陈道民手指卦象说道:“卦上三星不仅可指三代,亦可指三人。衍庆帝现有三女,长女赵俐,次女赵怡,三女赵冰。将来无论庆帝是否再有子嗣,也只有这三位系文华帝女,也只有这三位才是将来可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的天湟贵纣。”
“可是庆帝已经立储,太女人选已经尘埃落定啊?”苏仲秋疑惑不解。
陈道民道:“衍庆帝册立储君,是为皇权巩固。长女赵俐任太女监国,入主东宫,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静水流深。庆帝年方不惑,若以皇帝的寿数来看还当盛年,加上她养尊处优、福寿绵长。太女赵俐未必能熬到庆帝逊位的一日。”
他手又指向紫薇上面三星说道:“此三星两正一反,正为争,反为不争。将来可能会有两位皇女为争皇权大打出手,还有一位则会自行退出。”
苏仲秋又问:“大人以为皇位之争谁会是最后赢家?”
陈道民道:“大人还记得今日太和殿上手执龙钗的那个女子么?”
“木兰公主?”苏仲秋惊讶地看着那张纸卷,竟不知道这里面能看出如此多名堂。
陈道民道:“一年之前在下便偷为木兰公主看过八字。此女辛酉鸡年月亏之时降世,命里有三阴,系凤凰命,又恰为皇女,有帝王之相。她降生之时天地有异象,北现紫薇,四方震动。古往今来,但凡圣人明君降世,天地必以异象告知世人。”
“所以将来女帝会是木兰公主?”苏仲秋急问。
“皇三女或许会是庆帝之后第一个执龙钗之人,但是你别忘记抓周之时她曾想把龙钗赠予皇太女,然事与愿违龙钗坠地,二人皆未得到。如此看来,最后赢家或许是太和殿上未露面的皇二女,但是天数不可尽窥,有些时候卜卦之人虽能窥得结局却未必看得清过程……”陈道民眼神昏眩,疲倦地说道:“我今日已泄漏太多天机,不可再往下说了。不然必遭天地惩罚,祸及陈家子孙后世。”他说罢沉沉睡去。
“大人,已经到陈侍郎的住处了。”车夫在外面通报。
苏仲秋这才叹口气将醒神帕覆在陈道民口鼻处。陈道民眉头一皱,“啊嚏”一声打个喷嚏,幽幽醒转。
“我这是在哪?”他睁开迷蒙的双眼问道。
苏仲秋说道:“陈大人在小弟车上。小弟说送您出宫,大人忘了?”
陈道民撩开帘子,看到他十岁的儿子兴春抱着三四岁大的侄儿兴华站在门口。他赶紧道:“在下到家了。”于是下了马车,一拍脑袋道:“在下方才好像对大人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苏仲秋笑道:“大人方才在车上睡着了,一直在说梦话。”
陈道民听罢正色道:“在下说的梦话苏大人万不要当真。”
苏仲秋道:“大人放心,大人只是嘴里一直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小弟一句也未听清。小弟还有其他事,先告辞了。”说罢他拉上帘子吩咐车夫赶快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