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艳来找我,一袭红衣终于褪去,换上了雪白的衣衫。她表情淡然,沉默半晌终于说道:“慕容裳,是不是该让他醒了。”
我故意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怎么着,心疼了?”
她沉了沉声,说道:“他若是不醒来,想说出显像之法也没办法啊……”
我含着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我说道:“你可知道那秘籍是他很重要的东西?”她点点头。“那重要的东西就该以同样重要的东西来换,你说是不是?”她又点点头。
“那从现在起,我做什么,你都要配合,好不好?”
我叫凌宿去将慕容裳弄醒,本来料想他来找我早了也在三五天之后,没想到飘着鹅毛大雪,当天晚上他就来了。
他是怎样来的我不知道,因为凌宿确实把他的双腿给弄得暂时瘫痪了……
他在门外持着长剑正要冲进来,被我一个反手击中了腿骨。门外大雪飞舞,唯独梅清香,月如水。他指着我说道:“白姑娘,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他要站稳必定是费了好大的劲,隔着几步远,我仍旧能看到他额上沁出的薄汗。
我冷冷道:“你只管说,朱艳和秘籍你要哪一个!”
他皱着眉,从衣中掏出一本青皮书,玩味得说:“这便是了”
“你少给我打哈哈,我不要无字书。”
他表情释然,似是等了这一刻许久,而后放下剑说道:“朱儿现在何处?”
我回道:“若秘籍到手,她自会安全无虞。”而后声音特地高了八个度,说道:“你可想好了,秘籍我拿到之后,我不会毁了它,但是我会以高价卖掉,落到坏人手上可不怪我咯。”
他沉下去,思酌良久。
而后他划破了自己的左手,一滴一滴鲜血流下来,浸染了脚下的白雪。那一瓣瓣的雪花,也如红梅一般夺目。他继而拿出秘籍,将鲜血滴在上面,本来无一字的宣纸,在月光下竟显出浓黑字迹。
原是慕容家的传家秘籍,也要嫡长子的血才能显像。
人如凉月,月凉如水。
他将秘籍抛于我的一刻,慕容郁忽然出现,将秘籍抢了去。
慕容裳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朱艳从屏风后出来,眼眶通红。
她将慕容裳扶起,消失在雪景之中。
我能够大抵理解此时朱艳的想法。
若是此刻她情绪有所改变,乃人之常情。
此前我遣凌宿去告诉慕容裳与慕容郁,我到他慕容山庄来是为了秘籍,以为我找回记忆,为此我挟持了朱艳。
而与我同谋的朱艳目睹慕容裳不惜一切代价、甘愿付出性命,也要交换朱艳。
慕容郁此时的表现与他哥哥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他不管朱艳的死活,坐收渔翁之利。
这些我懂,朱艳也懂。
一个女人啊,她可以失望,但不可以绝望。
有时候我觉得女人像一只猫,谁对她好,她便跟了谁。
这与爱情有没有关系,没有人知道。
这一次朱艳总算没有再走,而是守在慕容裳的床边,等他醒过来。慕容郁也没再出现。
那一****醒来时,朱艳将自己打扮的很漂亮,伏在他肩上说:“我是知道,你舍不下我,便一定会很早醒来。”
他说:“那你以后还走么?”
朱艳笑笑,摇了摇头。
可事情发生得却很突然。
她说了不会走,可雪停了的第二日,屋檐上尚且挂着薄冰时,慕容裳找遍了整个天奉城,终是没有找到朱艳。
他释然地笑了笑,说:“我该是早已经习惯了吧,可她突然走了,我还是很难过。”
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包括我。因为她要的,确实都已拿到了。我赌的这一局,输的彻彻底底。
三日之后,她却自己回来了。
身着白衣,好几处已被血迹染得通红,她的衣裳也有的地方被撕裂。他别的什么也没说,急忙拿着他的貂裘给她披上,双手合着她的手,沉沉地说:“咱们回家。”
朱艳眼神空灵,从袖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我这次怎么也没挡住,她冲着慕容裳的胸膛,狠狠地扎了下去。
血浸染开,将略微湿漉漉的长阶,又染了一层血红。
而慕容裳依旧搂紧她,在倒下去的一刻,轻轻的在她的嘴唇上啄了啄。
随之倒下去的还有朱艳。两人像风中的蝴蝶,拥抱着蝶翼双双倒下。
我知道世间的情很可贵,却不想可以叫人放弃原则如慕容裳,也不想可以叫人心狠手辣如朱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