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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杨平

笙歌随着颜治丘出了城,没想到城外还有一支十余人的队伍早早的等候在了官道旁。与那支队伍汇合之后,颜治丘也并未多说什么,一行人就上了路。

风急天高,归雁不成行。

一路行来,由东往西,走走停停,风景也甚是迷人,颜治丘一路为笙歌讲解途径之地的风土人情,虽讲得恬淡雅致,但笙歌明白,这寥寥数语背后是辛酸的颠沛流离。

寒风送秋,黄昏时分下起了潇潇雨。一路颠簸,笙歌身体有些吃不消,于是一行人只得快马加鞭,而笙歌每日窝在马车里,匿在厚厚的被褥之中,提前过起了冬天。

每日醒来,花朝便开始给笙歌念她那些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话本子,篇幅似乎还挺长,讲的是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为报牧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而牧童有一日却发现自己的美艳妻子竟是妖怪,于是狠下心来,请法师收了狐狸精,狐狸精拼死逃脱,带着怨念祸害于世,却偶遇到了一痴情书生的故事,故事虽没讲完,笙歌也已经能猜到结尾,大多的话本子都是不尽相同的,只是换了个背景,换了个人物罢了。

快马加鞭几日之后,也就到了杨平县城的城门之下,杨平在成州西北角,也有上百年历史,城门古朴,城墙高大,何子建能让颜治丘暂据于此门户重地,想必对他的信任也是非同一般。

一入城,马车便行得缓慢了,来到新的地方,花朝有些好奇,于是打起了帘子,往外望去,笙歌也跟着看向了外面,成州是个小州,杨平是它的附属县,但看百姓的生活竟不比滨州百姓差,自打进城,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道,见到坐于高头大马上的颜治丘,更有甚者还直接打起了招呼,而颜治丘也是一一回应了,笙歌也算到过不少地方,但能看到统治者跟百姓如此相处的还别无其他,不由得对颜治丘又多了几分兴趣。

进城以后没走多久,笙歌感到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笙歌只见前方站了许多人,应是来迎接颜治丘回来的,就在还没看清楚的时候,花朝突然迅速的放下了帘子,然后捂住嘴,一脸娇羞的笑了起来,与其说她是放下帘子,倒不如说是丢,笙歌当然是没看清,于是不解道:“你这是看到了什么?”

花朝一脸花痴状:“啊!!!我好像看见了两个仙人,一个暖如初夏,一个冷如寒冬。长得真是好看,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我还看到他们往马车这边看来了,不会是我眼花了吧!”

笙歌无语,摇了摇头,坐了起来,撩起帘子,再次看去,只见颜治丘立于马前,对着两个男子,那两个男子确如花朝所说,一热一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都是一等一的绝色,丝毫不亚于苏穆和林慕之,甚至更甚,笙歌也拿不定他们的来历。不过看此阵仗,不下去会一会是不行了。

于是理了理衣襟准备下马车,下马车之前还不忘叮嘱花朝:“一会儿下去,不管看到多好看的男子你都要沉住气,别失了分寸,再说,男子大多不喜欢太过花痴的女子,还是得自持一点。”

花朝听了觉得很有道理,赶紧点点头,揉了揉脸,作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后,跟在东悠身后下了马车,笙歌最后下去,不动还好,一动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听使唤,提着裙角扶着花朝的手缓缓下了马车,就这简单的几个动作,笙歌就有些气喘,刚下马车,东悠立马给她披了件斗篷,见他们下来,颜治丘不知说了句什么,就带着那二人走了过来。

笙歌扶着花朝的手站在马车前,静静的等他们过来,可他们越走近,笙歌越觉得花朝的手抖得越厉害,于是不动声色的咳了一声,花朝的手这才没有抖得那么厉害了。

颜治丘走了过来,对笙歌道:“这是我两个儿子,”说到这儿指了指花朝所说的“寒冬”,“这是长子颜挚,”又指了指“初夏”,“这是幼子颜墨”。

笙歌微笑着向两人见了一礼,二人也回了一礼。

颜挚道:“早闻姑娘大名,家父前些日子时时提起,姑娘一路劳累,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一间院子,这就命人带姑娘过去。”

颜墨立马道:“就别命人了,我来带妹妹过去。”

颜挚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如此甚好。”

说完之后便匆匆告了辞。

看着颜挚渐行渐远,颜墨解释道:“最近招了些新兵,大哥事情比较多。”

笙歌颔了颔首,不再言语。

颜治丘跟颜墨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让他多找点人照顾笙歌的生活起居什么的,还未说完有人就伏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于是也离开了。

于是就由颜墨带着笙歌去了颜府,一路兜兜转转,从大门到住处,也差不多走了个遍,这颜府并不大,听颜墨说,这是以前杨平县令的府邸,那当然的也并不会太豪华。

颜墨道:“不过我已经觉着挺好了,我们来杨平的时候,一路上有许多枯树上挂着尸体,姑娘处于滨州还好,再往北一些,战争频频爆发,百姓更是生不如死,有许多人选择了自己结束了生命。所以,每天能吃得饱穿的暖,有地方可以住,就真的很好了。”

居于富足却能知疾苦,笙歌不由得对颜墨多了几分好感。

颜府分为前庭后院,是以中轴线对称的格局,前庭用于处理公事,后院的隔出的几座小院落用于住人。正中间最大的「明德院」是颜治丘的住所,「明德院」左边是笙歌的「秋水阁」,右边是颜墨的「听雨轩」,颜墨说,颜挚喜静,所以住在「秋水阁」那个方向的角落位置的「无名所」。

笙歌细细品味这些住所的名字,觉得很有意思,颜墨仿佛看出了笙歌的心思,于是得意的笑了一声:“这些名字都是我取的,雅致吧!”

笙歌不置可否,一笑道:“那为何大公子的叫「无名所」?”

颜墨挠了挠脑袋,道:“他在最边上,我就最后取的,可是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取了,就干脆叫「无名」了,不过我觉着也不错,不是许多话本子里面都会有个叫无名的大侠嘛?深藏功与名,挺好的!哈哈!”

笙歌听完无语,难道所有爱看话本子的人都是这个样子么?

说到这里,也到了「秋水阁」,院子不大,但也足够整齐雅致。三间屋子,一间正屋,正屋两边各一间屋子,三间屋子围起了一个院子,与泉灵山庄的「梧桐院」格局一样,只是小了许多。

花朝四处看了看,指着院角道:“那儿还有个秋千架呢!”

笙歌望去,果然,院角落有一个秋千架,只是秋千架上空荡荡的。

颜墨哦了一声道:“这是大哥做的,只是架子上的七里香已经过了花期,要明年才会开了。”

笙歌不可置信,“大公子?”

颜墨:“对啊,大哥说,女孩子喜欢这些东西。”

笙歌微微一笑,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冷冰冰的人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在院子看了会儿,笙歌就进了屋,一进屋便闻见花香,往内里一看,很多地方都放满了时令鲜花,再看去,屋内用品一俱齐全,虽然简单古朴,但有鲜花一衬,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接下来,花朝和东悠就开始整理拿来的行礼,而颜墨也帮着整理,不过都是帮倒忙而已。

笙歌坐在椅子上看他们你来我往,往往花朝他们前脚收拾了,颜墨就摇摇头说道这样放不好不好就又挪了位置。

最后花朝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得说,“二公子,我家小姐一路奔波,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这里也没整理好,不如你先回去,等我们收拾妥当了再请公子来做客。”

颜墨此时才看了看笙歌,见她脸色确实有些苍白,道:“看来妹妹身体不太好,不如等你休息一段时日,我带你去晨练,锻炼一下身体。”

这下大家都一脸黑线,花朝抽了抽嘴角,无语道:“二公子………”

颜墨这才觉得话没说对,有哪个姑娘会跟着一群男人武刀弄棒锻炼身体,一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妹妹拿着刀跟一群糙老爷们儿晨练的场景,那画面也不是太能入眼,只能尴尬的挠挠头。然后蹲在笙歌跟前,一只手扶着椅子,道:“那我明天再来看妹妹。”

笙歌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亲密了些,不动声色的挪了挪,道:“好!”

而颜墨似乎完全不觉得,听她答应了,又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然后插在了笙歌发髻上。一套动作做完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这是见面礼。”

说完,站起身来,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颜墨一离开,花朝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两兄弟的差别也忒大了点,一个话唠,一个就像万年寒冰,我还以为这世界上就只有我家小姐……”

说到这儿,东悠突然咳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花朝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立刻闭了嘴。

笙歌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其实想说,她以为这世上就只有笙歌像冰块,没想到现在却出现了一座冰山。

笙歌悠悠道:“这叫人外有人。”

花朝没想到笙歌不但没怪罪她。还冷不丁的吐出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没忍住,笑了起来。

花朝道:“我觉得小姐比起初见时已经好太多了,说明冰块也是会被温暖融化的。”想了想,又若有所思道:“可是冰山应该用什么去融化呢?”花朝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

笙歌从头上取下颜墨的见面礼,仔细端详起来,那是一只白玉簪,手感冰凉,不能说顶好,却也是块不错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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