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做梦。真小心眼!”七月叽咕了一句,翻个身子又睡了过去。
“这是有多记仇,这丫头果然不能得罪。”红莲低头对着七月的后脑勺苦笑。只是几日未见,这丫头脾气见长。
淡紫色的烟罗纱裙,乌黑的青丝,自然垂落塌前。惊艳的五官,如天赐般美好,肤如凝脂,气质如雪灵动飘逸,脸颊上斑斑血迹十分扎眼,却生出一种去除雕饰的倾城绝色。红莲光目微微一凝,双眉一叠,这一切都是在提醒他,他的无用。
没错,这就是他的月儿,美好的令他想要珍藏。咽下心中的五味成杂,轻声问回去,“谁小心眼啊!”
“没说你!”七月不耐烦的挥挥手,“拜托,你就让我睡会,我困死了。”
红莲顿时觉得很有趣,便低低的笑了一声,小声极为舒畅悦耳。这往常都是在背后抱怨他,今个胆子大了,都敢当着他的面了。这是不是也说明她不在怕他了,却是一件好事。
七月细眉微皱,又打了一个哈欠,懒得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心想这人真是没眼色,都说困死了还不离开。看上去温润如玉,人模人样的,怎么做起事来跟个癞皮狗似得。
“你的脸很脏。”红莲看着七月的露出的右脸颊,眼底涌上深深的自责。
“我又不靠脸吃饭。你烦不烦啊!”七月被这人烦的要命,烦得额头冒火,一股气淤堵在胸口。人若是倒霉,真是喝口水都会被呛死。真想一巴掌给高离渐拍死,打搅她跟师父见面的好梦,真是不可饶恕,闭上眼睛再也不理会。
瞧这七月使性子的样子,红莲还是很享受的,毕竟七月很少在他面前这样,做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他一直觉得那样的七月,是不够完整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是啊,他的月儿从来不跟他撒娇。
想着想着,红莲拿过铜盆里的纱巾,轻柔的将七月脸上的血渍蘸去,像是在擦拭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有些爱不释手。然后将一颗药丸掐碎,直接撒在七月的脸颊上。又用内力将药性全部融开,伤口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愈合,不一会儿变得如蛋白般白皙柔嫩,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整个过程中,七月恍然不知,她还做着美梦,殊不知她想见的人就在身前。
高离渐回来的时,正好瞧见红莲坐在软塌前。余光扫了眼背着躺下的七月,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传出,他的嘴角抽了抽,并未弄出动静。
红莲瞅得真起劲,虽然发现了高离渐,但没有招呼。两人都在较劲等待对方先开口,瞪了一会觉得没意思,高离渐放下手中一盘点心,将桌上的铜盆端起,看到盆中的血水,便知晓七月脸上的伤已经处理。铜盆端走后,回来发现七月脸上的伤已经不见了,心知必定是使用的良药,某些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在意七月。
高离渐挑眉瞥了眼红莲,然后轻声咳嗽,发现红莲根本不理会他。也不介意更不生气,嘴角微勾,看到红莲紧巴巴的样子,颇为愉悦。但对于他之前的不现身,心中还是有些为七月抱怨不值。
红莲公子很少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如今好不容易才迫使他露面。不宰割他,怎么能对得起七月的日日思念?
高离渐轻轻走到七月的面前,看着七月睡得很熟,对着红莲莞尔一笑,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也不过如此。举手投足间的闲情淡雅,十分随意准备唤醒七月。
红莲淡漠以待,拂袖昂首摇头阻止,“她一向浅眠,稍有动静就会惊醒,让她多睡一会。在下听闻,高长老三日前曾救过溺水的月儿,便让人备上了厚礼,已经派人送至琉璃斋。月儿这些日子实在是麻烦你了,离月儿的画拍卖还有会儿工夫,可否请高长老移步到天字一号房,我们对弈一局打发时间。不知高长老意下如何?”
“红莲公子是七月的师父,能结识确是高离渐的荣幸。奈何七月如今在此浅眠,无人照顾多有不便,高离渐多谢红莲公子的好意,改日吧!”高离渐温润的声音淡淡,即不吵七月熟睡,也对红莲恭敬有礼,显然一副主人家的架势。
“隔日不如撞日。”红莲盯着高离渐,看不出他的想法,便不在理会,将七月的长发散开。一缕青丝因为额间的汗水黏在七月的鼻尖,弄得七月痒痒的,翻了个身子面朝红莲,嘴里含糊着,“师父……”显然七月的小动作讨好了红莲,他动作轻柔的播开额间碎发,声音依旧冷漠清浅威胁,“你也不想打扰月儿休息。”
高离渐见此,眼中的琥珀波纹越来越凝重,他抿唇淡笑细语,“红莲公子不觉得对七月关心地有些逾越?既然盛情邀约,高某只有恭敬从命了,只是我等离开了,无人照顾七月。”只是在逾越两个字微有加重。
“青云阁从不缺人,她自然由我来照顾。如今还未到午时,莲准备了精致的佳肴,等月儿醒了自然有人会传膳,既然她有些困倦就先休息,高长老请吧,莲随后!”红莲声音淡泊,似乎不愿在七月面前多谈,将身上的外衣盖在七月身上,步履轻盈地抬步离开,走两步还不忘抬手请高离渐先行。
高离渐袖中的手微微攥紧,看见榻边掉落的薄被。心中有些不甘,但他识货知道红莲的外衣是上等的天蚕锦制成的,透气舒适,比先前的薄被好上百倍。自然不会小家子气的用内力震开,深有所思地瞥了眼七月,转身随红莲进了隔壁。
“高长老恕罪,莲怕你我二人惊扰了月儿,故而才会在隔壁请客。清歌,去将苍穹棋取来。命人送来极品毛尖,我要与高长老品茶下棋。”红莲坦荡淡然,话语中的命令不容置疑。
高离渐舒雅一笑,抱拳温声道:“红莲公子客气了,煮茶论棋,以此会友,确是幸事。只是高某当下却无心情,怕是会扫了兴。”
“高长老何出此言?是莲招呼不周,还是对莲颇有成见?忘高长老提出高见,莲今后自当而改之。”红莲一改之前的强势,语气低调虔诚,容不得人拒绝。
高离渐看了他一眼,不情愿地道,“听说这些日子红莲公子忙着解毒,根本没有功夫照看七月,只能我接手了,还想着过几天带七月回影阁。怎么说你都是七月的师父,高某也要先跟红莲公子请示一下,这样才不失礼数。”
“七月为什么要跟你回影阁?”红莲悠然开口,见高离渐绕圈子,也不在意,淡淡地道:“既然高长老不愿陪我对弈,那我就去喊月儿来与我对弈吧,她必定乐意。你应该了解她是个臭棋篓子,棋技不佳,却喜欢与人对弈,并往往乐在其中。”
“你……”高离渐皱着眉头不解地直视红莲,明明不想让人打扰七月熟睡,现在却一改常态,剑走偏锋,怎么是在比谁更舍不得?想到七月昨夜一宿未眠,心中略有不舍,却未成开口。
红莲见高离渐并未阻止,高看了他一眼。随后对他视而不见,对清歌吩咐:“清歌,去隔壁请月儿来……”
“慢着!”高离渐抬手阻止,“现下若是把七月叫醒,以她的起床气脾气不发货才怪。我才不想当炮灰。不过,红莲公子不厚道,明明是你不想打扰七月休息。现在如果高某不阻止,那坏人岂不是要高某来当了。既然如此高某陪你下一局又何妨?”
“莲,先谢过高长老,请上座!”红莲唇角微翘在软塌下放坐下,将清歌端过来的沉木棋桌上的方形白玉盒打开,拿出里面的黑白棋子,示意高离渐先选。棋子分别是白玉和黑玉打磨而成,年代久远,通透精致。
高离渐看着棋子微笑,“这前朝的苍穹棋子果然与众不同,奢华至极,黑白二中玉石居然可以根据气候而改变温度。从前只是听说过,今日一见果然大开眼界。”这要拿出去买估计能买一个城镇。
“既然高长老如此喜欢,你若赢过我,这棋我就送你,如何?”红莲挑眉道。
送他,还不如明说送七月。依照七月的性子,看到这棋子还不得抢过去占为己有?高离渐根本不为之所动,根本就没把红莲的示好当成一回事。一个棋子而已,想他影阁要什么棋没有,还需跟别人赌局。只要玄香在,什么东西弄不到手?高离渐在红莲面前坐下,意味深长地道:“既然红莲公子,喜欢赌局。那高某觉得可以赌一把,若是我赢了,我要带七月回影阁不在回来,不知红莲公子意下如何?”
“月儿,不是物品。如果高长老不介意,红莲倒是觉得可以改一下规则,你赢我几颗子我就回答你几个问题。高长老,觉得这样如何?”红莲纤细如玉的手,缓缓地推开棋子道。
“高某也觉得甚好。”高离渐命人打探的消息,根本就没有任何结果。正想了解情况,看来这红莲真是不好对付。审视适度,蛇打七寸,瞬间就就将你的命脉抓得死死的。
“高长老是要白子还是黑子?”红莲指了指一边的黑白二子道。
“黑。”高离渐清风淡然想也不想道。
“果然跟月儿一样,每次同我下棋她都会选黑子。你可知她为何选黑子?”红莲将一盒白子推到高离渐面前不经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