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应该有自信,但不要对此十分确定。容纳被自己和别人的否定,甚至在某些时候感到自卑,才是真正的成熟和自信,也是尊重自己和别人的表现。这样有利于每个人的发展,也有利于为自己建设培养和谐的周边环境。
自从来了这个城市,柏牧还没有认真体会过它。最近学校里忙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正值新人入职培训这几天比较轻松,柏牧每天下班后,都会骑着单车漫无目的地逛一逛。
这是座南方小城,虽不大气,但民资富庶,生活还算精致。老城区斑驳而有特色,每天都接纳着一些游客,不会有拥挤的感觉,游人漫步狭窄的石板路上,正好可以体会这个城市的慢生活。走在老街上,你会发现前脚刚路过一家摆了两三把老式理发椅的理发店,后脚就踏进了充满小资情调的咖啡馆,老人们在自家街门前蹲坐着―小猫懒洋洋地偎依在脚边―历尽沧桑的神情淡然注视着来回嬉闹追逐的孩童,穿城而过的小桥流水静的没有声音,街坊们偶尔寒暄的古老方言,陌生晦涩的让人亲切,不经意间抬头,还会掠过屋顶上的黑瓦看到一座废弃的古塔,塔尖长满青黄的草,一切都安静平和,仿佛诉说着这座老城的格调和韵味。黑白板画一样的静谥,也吸引着游客纷纷驻足留影。
穿过老街,橙红色的夕阳映在道路两旁,把树影拖出长长的一片。柏牧身边超出几个娴熟的轮滑少年,轻巧地避绕开前面的行人和单车,柏牧刚想加速追赶这青春蓬勃的气息,少年们已经疾驰而去,留下一串笑语。
多安静的一座城啊!
可就是这安静,让柏牧感觉压抑―他大致还不能领略安静的美。
来这里工作,起初也是暂时的打算,从小生活在小地方,柏牧一直认为北京、上海才是毕业后应该去闯的天地,虽然他的生活理想只限于小富即安。只不过这个工作做为跳板还是不错的,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选择,再加上他之前的求职经历,总有种被知遇的感觉。可对于柏牧这样完美主义但又不愿冒风险的人来说,先就业再择业的思路只能是半途而废的,他觉得这个工作是个鸡肋,符合自己大致的要求,但又不尽完美,在没有更把握的机会时,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在经历了几次尝试的改变后,柏牧还是觉得先留下来再说。
当然柏牧不温不火的努力也还是持续了好几年,后来的现实证明,跳槽并不适合他,毕竟,可供他选择的资本很有限―家庭、朋友、信心都没办法支持他的冒险,对于他来说,能自食其力而不折腾,是对自己和母亲最大的负责。
对现实的不满意和对自己的宽慰,都是刻在柏牧骨子里的品质,他开始尝试接受现状并抬头向前。
很快过了三个月的试用期,要决定继续留在领导办公室当行政秘书还是去学院专职辅导员。恰在此时,理工学院党委书记相中了柏牧,说是学院里缺编一位辅导员,尽管此时的陈处极尽挽留之意,但柏牧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下到学院,他有点受够了行政楼里压抑的气氛。
柏牧和同一个办公室的女性辅导员文琴、李贡,脾性相投,很快融入了进来。
文琴和李贡入职已经第四年,按书记的话说,已经是辅导员中的研究生了,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没心没肺,与人无争,所以在别的同期辅导员都已经升迁或转岗时,她们还坚守在辅导员一线。
熟悉之后,柏牧才知道文琴是学校的一位奇女子。
在名牌大学毕业后,文琴和同乡校友兼男友一起备战考研,两门考试过后男友考的不理想,文琴果断也陪着男友弃考了。其实以文琴的实力是很有机会考取研究生的,而且当时还有一家航空公司的入职机会等着她,但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陪男友归了故里。本以为正果就要修成,可奈逃不过爱情里的变数,男友的移情别恋,曾经让文琴一度想要自杀。按她自己的说法,看到别人照旧能不管自己死活过的好好的,顿悟了,想开了,变得更为开朗活泼,当然也是因为这个,攻读了心理学的在职硕士,知识和家人的力量,让她变得更强大。
乌龙的是,正当文琴想要为学校和岗位抛洒热血写青春时,领导在毫无事先沟通的情况下,通知文琴从法学院调到理工学院担任辅导员,个人价值的不被认同和随意安排,让文琴工作一年后就对学校和工作的神圣失去希望。不得不说,文琴是牛逼的,她在工作第二年,就搞起了副业,开了一家酒吧,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副业很多老师在搞,但酒吧,还是头一份儿,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小地方和这样的一个正经单位里。酒量很好、不服管教,是柏牧从文琴口中得到的当年学校各级领导对她的评价,说到这里,文琴就会憋不住伴以一阵捂嘴大笑。柏牧来理工学院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时了,只不过文琴在学校里很多人的眼里,还没有摆脱那两个显著的个性标志。
至于李贡,典型理科女,和她的理科男友从高中开始就青梅竹马,历经分隔两地的大学四年,二人同心同德,毕业后一起回到父母身边,她到了学校工作,男友考上了公务员,一切顺遂。
无论是境遇使然,还是性格磨练造就,总之两人有缘进了同一间办公室,成了最好的闺蜜。
柏牧本来就有女人缘,加之文琴和李贡的男孩子性格,同龄的三人很快就打成一片,让他们互相感觉到一起共事的乐趣。
从文琴和李贡的身上,柏牧学到了任自飘零我独醒的自信和洒脱,这是一种生活态度,更是一种处事原则。环境始终不是让自己改变的最终动力,有了一种心境,在哪里都会活出别样的淡定和从容。
于是,他慢慢觉得这座小城和这所学校并没有那样格格不入,似乎可以随遇而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