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赣州信丰，我对它一点也不了解，就算现在介绍一下它，估计也是从百度上直接复制粘贴。
按照我生活原本的轨迹，我不可能和这个地方有什么接触，就算以后回来，估计过几年也会忘记。
大发的女朋友，明天要结婚了，在赣州信丰。
大发和我没有开车，毕竟才从广西赶回来，还没有沾过床，我们又不是铁打的，当然扛不住这样折腾。
开车的是良子这个小司机。
我们没有办法和经验开导大发，默契的选择了陪着他一起抽烟。
其实更应该喝酒的。
三个男人吞云吐雾，一会整个车里都是一种云烟雾绕的景象。
良子把窗户摇下来，冷风灌进车里，我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等烟雾散去后，大发把烟头一扔，说道：“别抽了，睡会吧，叶子你等会顶一下良炮的班，替他开会，到信丰了叫我，我来开。”
良子轻轻的嗯了一声，大发把头靠在窗户上，这么晃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真的睡着。
我没有和良子换班，他也没有叫累，我不知道这一路上我有没有睡着，就是眼睛闭上了，意识有些模糊，但又感觉没睡。
“到了。”良子停下车，很轻的说了一句，我一下子就睁开眼睛，不过现在良子已经坐在我旁边了，开车的是大发。
唢呐声音响起，我还神回来。
木房，一大群人围着吃饭，张灯结彩，大红对联，堂屋大开，好不热闹。
不想过多的描述，因为我的目光随着大发看向了左边紧锁的房门。
那里面坐着的那个女孩子，等大发娶她等了十一年，今天她终于要嫁人了，不过要嫁的这个人不是大发。
下车，大发从副驾驶座位下扣出一个很老的手提包。
抚摸了一下，嘴里轻声呢喃：“这是03年，我退伍后的第一年，她在工厂缝了两个月的衣服，攒了两个月的工资给我买的。”
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得是什么。
良子偷偷摸摸的递给我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冰冷熟悉的触感让我知道，这竟然是一把手枪！
这事干嘛，难道良子看出大发准备抢亲？！
大发没有注意到我和良子之间的小动作，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话。
“当时啊，真的是穷怕了，这个小提包那年要一千四百多呢！我是个俗人，就想有钱，然后修个大房子，每天晚上搂着她睡觉，每天吃她煮的饭，不用劳累奔波，不会因为这一千多块钱而烦扰。”
“所以，在湖南的时候，阴差阳错，就入了盗墓这个行当，老天爷也很照顾我，在河边走了四五年，一直没有湿鞋，缺胳膊少腿，除了偶尔挂点小伤。”
“可我不敢跟她说啊！好有什么比刨人家祖坟更招人恨的，一直找借口说是在给一个京城里面的大富豪当保镖，她也真的信了，傻愣愣的叮嘱我小心点，不要遇到什么危险都上。”
“后来我一条道走到黑，在盗墓这一方面有了自己的人脉和圈子，心也越来越大，一开始还跟在老一辈的屁股后面捡他们吃剩下的，后来自己开始下墓，经营自己的堂子，我和她聚少离多。”
“我跟她说，我有本钱，在外面做生意，让她乖乖呆在我在湖北给她买的房子里，她还是信了，没有有丝毫的怀疑我会有钱就变坏，一直在等我娶她。”
“从高中到现在，十一年，从十九岁到现在三十岁，从一个穷光蛋到小有资产，拿得起她爹妈要的彩礼钱，但我已经娶不起她了。”
良子把枪给我后，就一直安静的听着大发叙述，听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娶不起了？”
大发看着良子的眼睛，他眼睛里血丝密布，对着良子说道：“我赵大发有今天，一直在赌，拿命在赌，荣华富贵我要赢很次，一无所有只需要一次。”
“我把她娶回家，如果要是我那天被抓了，财产没收，她怎么过，她一辈子怎么抬起头来，或者直接死在墓里，我在这圈子里面结的那些梁子，估计她活不过半年。”
良子很鄙夷的看了大发一眼：“你要是真爱她，那你怎么不退出去呢？”
良子这句话让大发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一言不发，手指摩挲着小包。
良子这时候停不下来了：“你爱她，不错，但你也已经习惯了她爱你，习惯了她在你身后默默付出，你习惯了她为了你抵抗家里的压力，你一直没打算娶她，你说的这些其实就是借口，或者说是在麻痹自己。”
良子说前面的时候，大发眼睛瞪着他，似乎随时都会扑到后座来和良子干一架一样。
说到后面，原本凶狠的大发就跟一个泄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
良子的话没有留一点面子，正中命门。
良子：“你要是爱她，就就应该给她一个家，你要是给不了她一个家，那就给她一个痛快，你折磨了她十一年，还装什么可伶，你活该。”
得而不惜，就活该爱而不得。
大发没有争辩，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良子第一次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也打开车门，说道：“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大发点点头，细不可闻的说了一声：“谢谢。”
我在旁边听懵了，敢情良子还是个老手啊！
大发走在前面，我和良子跟在他背后，我悄声问良子：“你既然大发说得那么渣，你干嘛还站在他一边？”
良子写诗我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需要管什么对错，只要知道两边是什么人，我们不是什么道德模范，难道还要做什么帮理不帮亲的蠢事。”
这句话听得我一阵惊。
又继续问道：“你刚才说那些很有道理的，哪里学的。”
良子的回答让我想掐死他。
一脸杞人忧天的表情。
“还用学？我活了七十有五，见了太多的情情爱爱。”
要是武力值不够我真的是想心情来一次揍他一次。
没有继续和良子扯皮，快步跟上大发。
大发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还在很远的地方，那边就跑过来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子。
“姐……赵老板，你来了啊，坐坐，我去给你倒茶。”
我知道这小伙子是想叫姐夫的，但是想到自己姐姐马上要嫁给别人了，硬生生把那个“夫”字给吞了下去。
大发笑了一下，笑得很江阳：“不了，我就看看你姐，看看，看看……我就走，以后怕是看不到了。”
大发这小舅子和大发感情还是不错的，听到大发这样说眼圈都红了。
这时候，旁边串出来一个中年人：“赵老板啊，今天有空大老远跑来啊！坐啊，坐啊，我们这些小地方，比不得你们湖北湖南那种大城市，招待不周还要谅解。”
这应该就是大发原本的准“岳父”，原本的。
话里夹杂着一股酸味。
身后跟着好几个膀大腰圆得年轻人，估计也是他本家的后生仔。
毕竟大发这个身高，这肌肉，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大发没有理会他的讽刺，简直往前走，看样子是要去新娘子的那屋。
都知道，新娘子在夫家来接之前是要乖乖呆在自己闺房里面，不能见任何人的，而且还要各种刁难才给开门。
那几个后生仔准备上前去拦大发，大发横了他们一眼，就吓住了。
当过兵，又杀过人，身上真的有种气质。
那中年人估计也是害怕在自己全村人和亲朋好友里面闹得太尴尬，就让那几个后生仔让开。
我和良子没有在乎那个中年人和那群后生要杀人的眼神，大摇大摆的跟着大发走进。
比起我经历那些来说，他们还真的算不上什么。
中年人和那群后生跟着我们来到新娘子的闺房前。
这里没有人在，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开席吃饭。
门上挂着锁，钥匙要新郎官去给岳父岳母敬茶，然后承诺好好对他们女儿，才给要是开门。
“钥匙。”大看着中年人说了一句。
中年人看到周为没外人，身后又跟着一大群自家的后生，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告诉你赵大发，不要以为你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当初要你娶我女儿你不娶，现在我们给她找了个好人家你又来捣乱，还问我钥匙，我告诉你，你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
还没说完，良子砰的一脚，直接把门踹倒，不是踹开，而是直接整个门都踹倒下去。
中年人和那群后生眼皮子发跳，气得发抖。
“进去，我和叶子给你守半小时。”
说完良子看了我一眼。
相处这么久，我当然知道良子的意思。
一把掏出良子刚才给我的枪，对着中年人和他身后那群后生说道：“现在起，不许说话不许离开，喘气的声音都不要太重，不然我会杀人的，你们也可以试试我手里的枪是真的假的。”
说起来，我也算是杀过人，刘杰和胡刚刚，都可以说是死在我手上。
杀气，我也有。
这一下爆发出来，中年人和他带的那群后生开始发抖了。
没有人敢冒头，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是有人当出头鸟，我会不会开枪。
我拿着枪指着他们，良子靠着门框，里面传来小声的说话声，最后已经有了哭声。
我有点心疼。
最后不到半小时，大发就走出来，眼睛红肿，哭了。
看着我拿着枪，也没有太震惊的反应。
“告诉那个娶她的人，要是我知道她过得半点不好，我杀他全家，我说的出做得到。”
说完开始往外走，我收起枪跟在大发背后，良子断后。
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良子走在最后，谁敢上来触霉头估计有得苦吃。
大发走到摆席的桌子前停了下来。
摆个吃饭的大碗，拿起贴着囍的酒坛子倒了一碗酒，酒坛上面那个代表喜庆的囍，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红得刺眼。
一口干完一碗
大吼了一声：“春儿，你要幸福。”
大发喝了三碗，喊了三声。
大山回音着大发的声音。
含泪饮喜酒，哭声祝白头。
我不知道屋里那个新娘子现在是什么感受，但我知道，她肯定哭了。
十一年的相爱。
之间发生了太多的故事，有甜蜜也有心酸。
我很想一点点的问出来，然后写出来。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就算我能妙笔生花，把大发和她写成梁祝一样的故事。
可是，又能怎么样。
他们故事再美我文笔再好。
都抵不过故事结尾那一句，
他们最后没有一起，美好的过程不过是徒增伤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