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蓝启雄绝路求生
凌厉把药单装好，打量着空空荡荡的药架问：“你这儿总还有药卖吧”？
老板叹了口气，抱怨说：“还卖什么药！过去还能卖些中草药，现在到处封锁收不到中草药，什么药都没了。”
凌厉问：“那还开门干什么”？
老板说：“我想把这个铺子盘出去回湛江老家。这不，天天守在这里也没人上门。”
这正是凌厉想要的答案。他问：“你打算多钱卖”？
老板说：“唉，现在战乱，卖不出什么价，够回家吃喝就行。100块银元，不要日军手票，只要现大洋。”
凌厉说：“我买，先带我先看看。”
老板马上高兴地说：“真的？哪太好啦，请”！
凌厉爬上药铺阁楼，老板跟在后面。阁楼很矮，勉强能直起身子。上面乱七八糟堆着一些空纸箱，还有一张空床。凌厉走到后窗，推开窗户，屋后是一条窄窄的空巷，对面是一排高墙。凌厉又朝上面看去，只要站在窗台就可以翻上房顶。药铺房顶和其他店家房顶相连。
凌厉回头对老板：“我买了，这几天就来找你。”
老板怀疑地看着凌厉：“你真买？也不还还价”？
凌厉：“我看值这个价。但有个条件，兵荒马乱的我不想露富。你对外别说有人买，就说要回老家托个朋友照看一下。”
老板喜出望外，连声说：“行！行”！
两次暗杀失败，蓝启雄安慰胡大伟也是安慰自己：“失败是成功之母，至少我们已经接近了赵毅轩，总还有机会。”
胡大伟说：“日本人防范更紧，再下手困难很大。”
蓝启雄说：“你多派人盯住赵公馆，我不信他还能憋死在里面。”
侯玲进来，拿着一封电报欲言又止。
蓝启雄接过电报问：“谁的”？
侯玲说：“局座署名电报。”
蓝启雄赶紧看，边看汗珠边渗出额头，看完一屁股坐下。
胡大伟从桌上拿起电报，上写“暗杀赵毅轩一事，由于你们的愚蠢，总裁受到盟国政府强烈抗议。如何收场，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只要结果。”
胡大伟按捺住幸灾乐祸，和侯玲交流了一下眼神，装作同情说：“这下糟了，局座这是在推脱责任。他和珊瑚意见一致，我们可怎么办。”
侯玲好像也在同情，实际在落井下石：“第二次暗杀后珊瑚一直没有消息，看样子他是真急了，对你不执行他命令恨到骨子里了。”
胡大伟说：“要不我们登报声明，说成是什么情色报复事件，先过这关再说”？
兰启雄愤愤说：“饭煮夹生了还怎么吃？这时候搞成争风吃醋事件谁信，你信”？
侯玲说：“要不珊瑚再来电话时，你就检讨，先过他这一关，让他帮你给局座说说情”？
这时候所有后退的招数都是在坑他。蓝启雄很清楚一旦检讨的后果，轻则撤职调回，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重新恢复盟国信任，拿他头祭刀也不是没可能。
蓝启雄毕竟是在官场上混了多年的高级间谍，终于想到一个解套办法，说：“船到中流，不进则退。只有一个办法，国民政府1939年颁布有《惩治汉奸条例》，里面明确说对汉奸格杀勿论。尽快抓住赵毅轩和日本人勾结的直接证据。只要有证据，除掉赵毅轩就能名正言顺。”
胡大伟说：“赵毅轩对担任自治政府主席事不表态，我们怎么找证据”！
蓝启雄说：“那我们就逼着他表态。”
侯玲惊讶：“我们”？
蓝启雄说：“对，就我们。大伟你派得力人盯住赵毅轩，找机会拍照。有他和日本官员，什么总督司令，高桥也行，他们在一起的照片，登报大肆宣传，他不是也是了。”
“好……吧”，胡大伟犹犹豫豫回答。
高桥也在为赵毅轩事情着急。
在日军司令部，藤原问他（日语）：“听说军统去刺杀赵毅轩，没有得手，是有这回事吧”？
高桥回答（日语）：“是！昨天一天我们粉碎两起军统刺杀赵毅轩的阴谋。”
藤原说（日语）：“他已经走投无路了，总该同意和我们合作了吧”？
高桥说（日语）：“他态度有所软化，但还在犹豫。”
藤原说（日语）：“我们等不起！直接登报宣布、造成既成事实行不行”？
高桥说（日语）：“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但自治政府要运作，不运作不照样不能稳定香岛社会。这事要硬来，这老头子倔脾气上来，岂不陷我们于尴尬境地。”
藤原说（日语）：“难道就拿他没办法了”？
高桥回答（日语）：“有，让军统帮我们。”
藤原看着高桥。
高桥解释说（日语）：“我们不能逼他，但军统可以逼。”
藤原明白过来，想想说（日语）：“不能让他死了，要不以前功夫全白费，就得不偿失了。”
高桥自信说（日语）：“放心，我会安排好。”
藤原命令（日语）：“那就抓紧时间。香岛没有稳定秩序就无法承担帝国使命。”
“是”！（日语）
凌厉来到逸景餐厅，用钥匙打开门锁。餐厅很久没有人，也没开过门窗，里面一股发霉的气味，但凌厉还是倍感亲切。
他走了一圈打开所有窗户散去气味，走到一扇后窗，看到窗台的灰尘没了。他伏下身对着外面阳光查看，灰尘擦掉时间不长，很显然有人刚刚从这里进来。他上去二楼走进办公室，孙颖坐在椅子上。
凌厉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神色，随便招呼着：“伤好了”？
孙颖惊讶问：“我在这儿你一点不奇怪”？
凌厉一笑说：“你不一直跟着我？大生药铺，大英银行，还有昨天在赵公馆外面。”
孙颖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嘴还硬：“别自鸣得意，那是我故意暴露给你看的。既然看见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
凌厉说：“让你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行苟且之事。”
孙颖一撇嘴：“趁我不在够抓紧时间的，每天都要见上一面，很难舍难分啊。你俩见面我又不在场，谁知道有没有像狗一样的事情。”
凌厉说：“我俩还真亲热了。她长得那么漂亮，又好多天没见，孤男寡女还能干什么。”
孙颖知道凌厉在故意气自己，摆出一副不在乎表情。
凌厉看着孙颖问：“你是从海上还是陆地回来”？
孙颖一脸轻松说：“你不是让我从海上回来，这有区别吗”？
显然于浩川也没告诉她孙家富死的真相。孙颖这迟早要知道的事要从谁嘴里说出，凌厉一阵揪心。
孙颖讥刺说：“到底是买卖人，时刻想着赚钱。准备扩大生意，做药材买卖”？
凌厉说：“我不是把鑫记搞砸了吗？还你一个。买个药铺，既可以做备用联络点，也可以掩护我们收集药品。”
孙颖这才知道凌厉买药铺的用意，说：“搞到药品，和英军秘密仓库的武器一起先运回根据地一些。不去不知道，这次回南纵感觉他们条件太艰苦，还用着长矛大刀。”
凌厉说：“一次肯定运不完。军统不死心还在找秘密仓库，要把里面东西转移到我们的秘密仓库。”
孙颖问：“你是说圣弥额尔墓地你父亲假坟下面那个”？
凌厉点点头。提起父亲他就难过，不愿意多说话。
“当初幸亏在市区建了这么个秘密仓库，要朝城外运几乎不可能”，孙颖觉察到凌厉情绪，把手放到凌厉肩上，说：“就是城里运也难啊，到处是日本人。”
“用蚂蚁搬家的办法”，凌厉说：“最重要是要把守墓人换成我们自己人，要不动静太大，迟早会发现。”
孙颖说：“这容易，上次我看了，现在那个守墓人七老八十的，岁数大了，给他一些钱让他回家，让我们同志冒充他侄子接替他就行。”
凌厉说：“这事要快，夜长梦多，不能让到嘴的鸭子再飞掉。”
孙颖问：“赵毅轩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凌厉从口袋掏出早上买的报纸递给孙颖说：“军统刺杀没有成功，日本人加强保卫，家里也安排了女特工，现在接近他很困难。我想找艾达探口风，也没问出个究竟。”
孙颖指着凌厉鼻子说：“借口，纯粹是借口。艾达是赵毅轩外甥女，她能告诉你什么。”
凌厉说：“这个艾达可能不像你我想的那么简单。这个人背景很复杂。”
“对呀，越复杂的女人越有味，哪像我这么简单不招人喜欢。”孙颖半真半假吃着醋。
“什么事你都能扯到这上面，你还有没有点正事”？
孙颖看着凌厉眼睛，片刻说：“我知道你有办法了。”
凌厉说：“我们进不去，可以让他出来”，看看四周说：“餐厅该恢复营业了。”
“你是说利用重新开张搞个什么会？好主意。”
凌厉想起什么，从裤兜掏出“武毅”交给他的纸团，展开边看边说：“到大英银行碰到自己人，他塞给我这个。”
孙颖抢过来，看着说：“什么好东西”？
纸上写着十几个银行账户和已经查清的持有人姓名，其中有蓝启雄、黄家傲。看来“武毅”不动声色做了很多摸底工作。
孙颖把纸还给凌厉说：“钱也到不了我们口袋，这有什么用。”
凌厉小心翼翼把纸叠好塞进墙的夹缝里，说：“还说我贪财。不是我们的钱难道就不能利用”？
孙颖关心的是摸清赵毅轩底细，问：“逸景什么时候重新开张”？
凌厉说：“艾达贷给我一笔钱，就这个周末吧。”
孙颖说：“你看看，要是没关系艾达能给你钱？你不会当了把**吧”？
凌厉凑过去说：“你张张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孙颖莫名其妙张开嘴，语音不清问：“什么东西”？
凌厉认真看了会儿，一本正经说：“我说呢，要是象牙就露外面了。”
孙颖知道上当，跳起来追打凌厉骂着：“好你个狗东西，敢骂我狗嘴吐不出象牙。”
凌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孙颖。孙颖僵住，甚至能听到心脏“砰砰”跳动声。
清晨，报童拿着一沓当日报纸，边吆喝边卖报。
凌厉和孙颖出门，凌厉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公文箱。他叫住报童，买了一份《利民》报打开。
《利民》报头版显著位置刊登了半版启事：“兹订于民国三十一年七月十日中午十二时，逸景餐厅恢复营业，举办庆祝招待酒会，欢迎各界人事光临逸景西餐厅凌厉”，配有逸景餐厅外景黑白照片。
凌厉喊了辆黄包车，和孙颖上车。
凌厉问：“你爸信得过的手下在香港的还有没有”？
孙颖问：“你问这干什么”？
凌厉说：“多叫些人，把场面搞得越大越好。”
孙颖说：“人心隔肚皮。关爷帮不敢指望，但还有不少小帮会头头我叫叔叔大爷的，和我父亲关系不错，当年常有往来，我父亲多少都帮过他们。这些人没有利益冲突，能请得动。”
凌厉说：“这事你办，把水搞得越浑越好。”
孙颖说：“回去我就准备请柬。”
到达大生药铺门口，王振生和另一名组员已经等在那里。
孙颖留组员守在门外，和凌厉、王振生走进药铺。老板早已恭候在里面。
凌厉把公文箱放在柜台上打开，里面十块大洋用红纸裹成一个长条包，一共十条。整整齐齐码放着。老板撕开一个包，拿出两块银元互相敲了一下，放在耳边。银元发出悦耳的“嗡嗡”声。老板立刻笑逐颜开。
凌厉又从口袋掏出两块银元，递给老板说：“这两块也给你。屋里所有东西都不要动”，拿出一张纸：“这是卖房合同，你签个字。”
老板一边答应，一边到旁边收钱柜台拿出毛笔，在合同上签下字，环顾四周依依不舍说：“我走了。”
凌厉看着老板走远，对王振生说：“千万不要关门。有人问起就说是老板侄子，老板回老家替老板看店。”
王振生说：“我再安排两名队员扮成伙计。”
凌厉说：“这里知道人越少越好。”
王振生说：“我明白。”
孙颖对王振生说：“让外面那位同志守着，你先把电台搬过来。要抓紧时间和司令部联系上。”
凌厉问：“武工队什么时候过来拿电台”？
孙颖看了眼凌厉。凌厉说：“好，好，我不问。”
孙颖说：“你负责操心大事，像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交给我。我向你汇报，今晚就能联系上司令部。”
凌厉说：“领导言重了，我已经习惯干跑腿事。”
孙颖对王振生说：“存放在鑫记那里的文件也转移过来。”
凌厉说：“鑫记还要有人，那叫虚晃一招，把军统注意力吸引到那边。省的他们总动坏心眼。”
孙颖说：“振生你听到没，这个可以按凌厉意见办，别让他总说我们有官僚主义。”
凌厉夸张地捂住腮帮子，好像一副酸倒牙的感觉：“哎呦呦，多大一个官呀，你顶多就是个兵僚主义。”
王振生笑着说：“行行，没问题。”
从赵公馆客厅向窗外看去，泳池边一片冷清，没了昔日的喧闹。池水泛起绿色，上面飘着树叶，看样子好久没人打理了。
赵毅轩百无聊赖，把幸子抱坐在膝盖上，口对口喂她喝茶。幸子不时发出浪笑声。赵毅轩一向处世原则是把糖衣吃掉，把里面裹着的毒药丢掉。
保姆送进一个大信封，说是放在邮箱里的。
赵毅轩把幸子放到沙发上，打开信封，拿出一个烫金封面的请柬。幸子探过头和他一起看。
是凌厉派人送来的请柬，内容和报上登的一样。
幸子把盘着发髻的头扎进赵毅轩怀里，问：“先生去能带上我吗”？
赵毅轩说：“我去成去不成，也不是我说了能算。”
赵毅轩很清楚自己处境：日本人让他当自治政府主席，自己不可能这样无限期拖下去，当了汉奸那就是条不归路，将会死无葬身之地；国民党已经指望不上，军统两次暗杀未遂，矛盾已经公开化，谁都不可能妥协；利用他国联人权专员身份寻求英美国家帮助，太不切实际。帝国主义都是实用主义者，在拥有数百万军队的******和他一个过气老朽之间选择谁，不用问也清清楚楚；剩下的只有一条路：请求共产党帮助。大革命时期他和共产党许多高级干部关系密切，个人感情很好，虽然不同意他们共产主义主张，但大敌当前找他们帮忙，以他的了解，他们不会置之不理。但是，怎么才能联系上共产党？
赵毅轩走过许多风风雨雨，经历了无数世态百像，认人还是有一套。他观察凌厉很久了。战前他去逸景打探香港有无可能发生战事，凌厉暗示他“如果方便还是离开香港为好”，从事后结果看，凌厉肯定事先已经知道日军要进攻香港，在当时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知道的。不久前去他家话里话外追问《十问蒋总统》一文背景，肯定不会是出于好奇。艾达举止反常打断他的话，是为了防备身边这个日本女人，显然多少知道凌厉不是个普通人。如果是普通人大可不必这样做。那么他会是谁的人呢？假扮替高桥摸底的日本间谍？想找自己投靠日本人证据的军统特工？最不可能就是共产党。共产党就和英国美国一样，凭什么关心他，关心的目的又是什么，想来想去这些似乎都不靠谱。但是万一呢？也许这是摆脱魔爪的最后一丝希望。除此之外，也就只能死了。他甚至把安眠药都准备好了。他绝不能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所以，赵毅轩非常想参加这个招待酒会，想借此接触凌厉验证自己的判断，想请求共产党帮他走出目前的死胡同，但不能明说，也不能显示出丝毫的迫不及待，否则高桥这个老狐狸一定会怀疑。这次机会要失去，那可真是苦海无涯了。
高桥很快知道赵毅轩收到请柬的消息。他桌上也放着一份当天的《利民》报和凌厉给他请柬。横木和欧息凡站在他办公桌前。
横木说（日语）：“这个凌厉很听大佐的话，让开业马上就开。”
高桥“哼”了声，说：“再不开业他就要喝西北风了。”
横木明白高桥说华语的意思，因为要同时说给欧息凡听。他也改口：“他给赵毅轩发去请柬是什么意思”？
高桥说：“开这样的招待酒会一定要拉大旗作虎皮，壮大门面。这还不够大。他的招待酒会不是公开登报了吗？我们要帮他做大做强，帮他把香岛的所有名流都邀请上，政界、演艺界，特别是商人，再多找一些欧美记者。”
欧息凡问：“大佐一定会亲自出席吧”？
高桥说：“当然，我要借此宣传大日本帝国主张，稳定人心，让香岛社会重新活跃起来。”
横木担心问：“人多会很杂，军统会不会趁机再有什么动作”？
高桥说：“你负责安全。在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谁参加都行。我还巴不得军统，还有共产党人到场。那样和赵毅轩的合作就成既成事实了。”
欧息凡问：“赵毅轩还没按大佐意思就范”？
高桥用不屑口吻说：“中国文人不都那样，端着架子一身酸气，三国时期诸葛亮不就是一个，明明在乡下混不下去，还非得让刘备三请才出山。”
欧息凡问：“我们干什么”？
高桥说：“凌厉不是你妻弟吗？你必须带着太太出席。你手下的警察守住外围就行。记住，一定要内紧外松，不要打草惊蛇破坏酒会气氛，那样会破坏香岛稳定繁荣现象，我们就成了恶人。”
“是”！欧息凡立正回答。
高桥接着说：“你这个妻弟是个难得的人才。大日本皇军准备重用他，让他担任自治政府下面商会的会长，一起参与治理香岛。”
“承蒙大佐抬爱，我替妻弟谢谢了。”欧息凡面露喜色，这是发自内心的。他开始还担心这是高桥一个什么阴谋。现在凌厉没事，他也能放心地把太太儿子接回家了。
高桥改口日语对横木说（日语）：“逸景对面那栋原来英国人住的公寓不是腾空很多房间了？在那里找间房安排我们人拍照。那天可能来许多我们意想不到的人，和我们原来掌握的照片核对。新的留下来做资料。”
“是”！横木回答。
高桥看看欧息凡对横木（日语）：“这个凌老板还要继续观察，特别要拿到他在英国留学那段经历的详细资料，用他一定要先掌握他。”
横木回答（日语）：“明白了。”
欧息凡似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蓝启雄也正在看《利民》报上刊登的“启事”，边看边琢磨，脸上渐渐露出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