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谁更计胜一筹
公寓里，高桥拿起电话听了片刻，说（日语）：“既然武装冲击，俘虏中必有重要人物”，又问（日语）：“有没有抓到活口”？
横木报告说（日语）：“没有。还没等靠近就撤走了。这些人冲进来喊着一个人名字，是威廉。”
高桥马上说（日语）：“命令把所有人都看住。”
横木说（日语）：“他们报告人手不够，要我们尽快增派人手”？
高桥思索片刻，说（日语）：“你说袭击者没等靠近就撤走？这可能是佯攻。要防止他们声东击西，其他地方一个人不能动”！想想又说（日语）：“找到威廉事大，命令他们把中国人全放了，缩小范围。集中看管欧美人”！
横木说（日语）：“是”！
高桥说（日语）：“你等在办公室，我马上回来”！放下电话急急忙忙穿衣服。
“是太太电话”？艾达一幅吃醋样子。
“不是！横木君电话，深水埗拘留营遇袭”。他穿好衣服连招呼也忘了打，急忙出门。
艾达马上起床穿衣，拿起小包也急忙离开。
守候在公寓楼对面的欧志宽看见一个脸熟的人从公寓楼出来，上了外面等候他的一辆黑色轿车匆匆驶离，认出是教过他的高朗亭教授，也就是后来知道的日本特务头子高桥，正在奇怪，几分钟后又有一个女的出现在公寓楼门口。是艾达。
艾达走出公寓楼查看四周，正好欧志宽四目相对，大吃一惊。
深水埗临时拘留营。
“嗨”，比尔打声招呼坐到凌厉身旁问:“我看见你从外面钻进来。别人都要逃，你却要进来，为什么”？
凌厉看了他一眼说（英语）：“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威廉，伦敦来的威廉”？
比尔看见来人竟然会说英语，说（英语）：“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比尔担心是日本人圈套，但又担心错过机会，先自己承认下来。
“你就是”？凌厉看他比想象的年轻有些不信，问（英语）：“认识德瑞克吗“？
“当然认识”。比尔说（英语）：“白楼的。”
“他死前让我捎个话。”（英语）
“德瑞克死了？你是谁？让你捎什么话”？（英语）
“我是逸景老板。德瑞克生前欠我一批货，说放在一个下水道仓库，说威廉知道是哪个仓库。”（英语）
比尔知道德瑞克和逸景共产党联络点通电话的事，也知道威廉曾想把秘密仓库的物资告诉逸景的共产党，一听说面前这个人就是逸景老板，认定这是真的，但不能确定他的来意。
他说（英语）：“我知道，是深水埗下水道，那是我们秘密仓库，军用仓库”！看到凌厉似信非信的眼神连忙补充（英语）：“我是军情六处特使。”
凌厉相信了，说（英语）：“我是共产党南海纵队，奉命前来营救你，准备跟我走。”
比尔说（英语）：“日本人防范太严，这样走不了。”
拘留营喇叭突然响起：“中国人，给你们10分钟时间赶快离开这里，赶快离开这里，你们自由了，排好队，一个个从大门离开……”
拘留营执行高桥命令，开始释放中国人。开始中国人不敢相信，担心遭到被日军从身后开枪射杀。安静两三分钟后，有中国人起身向大门走去，一个，两个……后面的看前面的没事，起身一窝蜂挤向大门。日本人开始不是没有考虑杀掉所有中国人，但这里人太多，担心开枪局面失控，如果威廉趁乱逃走，那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凌厉看无法待下去，说：“我们会很快组织人过来营救你，等着”！
比尔说（英语）：“多带人来，动作要快，刚才那帮混蛋暴露这里，慢了怕来不及。”
凌厉说（英语）：“放心，我们共产党从来说话算数”！
比尔终于下定决心，说（英语）：“秘密仓库战前本来就要告诉你们，在九龙油麻地下水道31号出口下去朝南500米，墙壁写着‘14’。你们拿到武器过来营救我们。”
凌厉极力回忆在下水道最后的位置，说（英语）：“军统也在找，还死了个人，那里有机关。”
“你们看到墙壁有警示标识，不要再朝前走。后退40米有条岔路，顺着那儿就能找到”。（英语）
凌厉想起那条岔路就是他们躲胡大伟的地方，问（英语）：“仓库附近难道就没机关”？
“你们也不想想，如果真在进仓库地方埋地雷设机关，我们人怎么能快速进去”。比尔一笑说（英语）：“找到仓库门，上下两个门缝有挂钩，连着炸药，摘掉就没事了。记住，一定要先摘挂钩后开门”！
“知道了”。（英语）凌厉赶快起身随着人流走出拘留营。
比尔满怀期待望着他的背影。
三名英国特工已经被枪毙了一名。日军军官命令把其他两个拉到铁丝网边上准备执行枪毙。
高高瘦瘦特工跪下喊（英语）：“我刚才已经看见你们要找的人，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你放过我。我带你们去找”！
真能找到威廉会省去很多事。日军军官犹豫一下，命令带着他俩去找人。
比尔已不在原来坐的地方。高高瘦瘦特工惊慌失措，举目向四周望去，黑压压一片，虽然放走了中国人，但还留下1000多欧美人。
“你找的人呢”？（英语）日军军官狂吼。
这时候不被注意的另一名英国特工出其不意从日军士兵身上抢过一枚手雷抱住高高瘦瘦特工拉开保险栓，高喊（英语）：“日本人，你们下地狱吧”！
日军军官和士兵慌忙趴下。手雷爆炸。两名英国特工死掉。
比尔已经坐到威廉身边，报告刚才见到凌厉的情况。两人目睹了英国特工的壮烈之举。
威廉使劲抓住比尔胳膊，眼睛湿润说（英语）：“这就是我们大英帝国军人”！
凌厉找到情报组人员。孙颖厉声呵斥说：“你想耍个人英雄主义！为什么把这些人都丢下擅自行动”？
凌厉没理她，说：“找到威廉了。他提供了秘密仓库地址，让我们拿到武器后组织营救。我认为可以先暴露威廉，让日本人转移威廉，然后我们拿到武器在半路下手。”
孙颖忍忍火气，问“你准备怎么暴露威廉”？
凌厉说：“你带人去拿武器，我进去检举揭发。”
“呵，你倒是很有献身精神”。孙颖说：“你想过没有，万一日军就地审讯不转移怎么办？就是真转移，这么大一个人物，派重兵押解，我们能抢的下来吗”？
“威廉掌握的情报远不是拘留营那个级别能够问清楚。只要身份暴露，要不押到日军司令部，要不押到白楼”。凌厉坚持自己的意见说：“至于能不能抢到，你可以去找英国人还有军统一起行动。”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刚还说我党的独立地位，你这样一搞，我们不又成了配角”！孙颖说：“再说这点了去哪里找他们。”
凌厉无可奈何，想了片刻，忽然说：“这些人总得吃饭，这里没有伙房。”
孙颖马上明白：“走，去附近村庄看看。”
胡大伟留下的军统特工意外发现南纵情报组行踪，悄悄跟上。
高桥赶到白楼办公室，对横木说（日语）：“我们宁可信其有。把深水埗拘留营作为重点排查。”
横木说（日语）：“拘留营还剩1000多人，排查难度大。”
高桥说（日语）：“可以把这1000多人分成类，先排查40岁以上、有军人气质的。”
横木说（日语）：“40岁以上还好辨认，军人气质就难了。”
高桥命令（日语）：“龟田是审讯专家，你让他连夜组织一支精干的审讯队伍。明天一早就去拘留营。”
“是”！（日语）
横木离开。高桥感到阵阵疲倦，好久没见，今天和艾达折腾得太猛，到现在也没缓过来。他索性合衣躺在沙发上，准备就这样对付一晚，关上灯，眼前晃动的全是艾达温软雪白的丰乳……
夜已深，蓝启雄站在二楼办公室窗前看着下面街道，昏暗的路灯下，行人很少，不时有日军巡逻的摩托车疾驶而过。
侯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问：“你让胡大伟这么做有必要吗”？
蓝启雄明白侯玲没资格问他这问题，只会是她身后人，也就是珊瑚想知道。他回答说：“我们只知道威廉关在深水埗，但没人认识他。这样做一箭双雕，暴露出威廉，知道他是谁。还有……同时通知了共产党，我想试探他们如何营救”。下面话他没说，就是想让共产党也知道威廉是谁。以共产党做事方式，会全力以赴组织营救。他就可能扮演黄雀的角色，以最小代价谋去最大利益。
侯玲说：“亲爱的，我觉得最近我们生份很多，你知道局里在每个站安排的报务员都有特殊使命，我也是身不由己。”
蓝启雄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突然问：“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侯玲问：“想什么”？
蓝启雄说：“我在想，这个时候我如果能穿着****军装自由走在香港大街上该多好。”
胡大伟推门进来，一脸狼狈，报告说：“没发现威廉”。又抱怨：“这么做值得吗”？
蓝启雄示意侯玲离开，等侯玲关上门，他亲自倒了杯水给胡大伟，说：“我把你当亲兄弟了。你说我现在这种处境，不搞出些动静能说过去吗”？
胡大伟喝了一大口水，擦擦嘴仍在抱怨：“没效果不是一样。”
蓝启雄说：“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现在把球踢给了共产党。我们等着”！
胡大伟似懂非懂看着蓝启雄。
蓝启雄说：“当务之急是马上找到凌厉，通过他找到共产党”！
胡大伟遗憾说：“要是早策反凌厉成功，省去多少麻烦事。”
“我早就看到这一步”！蓝启雄仰天感慨：“无奈乎‘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天不助我也。”
胡大伟说：“这怪不得站长，是凌厉太顽固。”
蓝启雄问：“拘留营留下人监视没有”？
胡大伟回答：“留了一个。”
“太少了”。蓝启雄说：“要密切监视那个拘留营，也许日本人能比我们早一步找到威廉。知道谁是威廉就好办。我们不是还有狙击步枪吗”？
胡大伟说：“明天安排两个人去换。”
第二天早上，欧息凡一家和艾达围着餐桌吃早餐。
欧志宽终于忍不住，问：“艾达姐，昨天你和高桥前后脚从一栋楼出来，你见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欧息凡、凌琪看着艾达。
艾达装糊涂：“昨天？你说的咱俩碰见的那里？没有啊，我去那里见我从前的一个客户。你说的高桥我也没看见呀。”
欧志宽说：“那也太巧了吧？前后不到五分钟。”
艾达说：“怎么可能见他！我们早就分手了。再说如果见他也是一起出来，不可能一前一后。”
凌琪听不下去，呵斥说：“叫什么姐，这是阿姨。你一个小辈怎么这么说话！跟你爸学审犯人呢”？
艾达说：“姐，这不怪阿宽，碰上了好奇也应该。高桥现在是日本特务头子，他一个人敢随便出去吗？阿宽也许看错啦。”
“绝对不会看错”！欧志宽坚持：“他教过我课，剥了皮也认识骨头。”
“你把嘴给我闭上”！欧息凡也开始指责欧志宽：“兵荒马乱你瞎跑什么。艾达阿姨又不是咱家犯人，想办什么事想见什么人那是她的自由，你管得着吗”？
他又指责凌琪：“我说过让他不要出去乱跑你就是不听，总有一天要给咱家惹出大麻烦。”
凌琪生气了，把碗猛地一推吼道：“阿宽也不是犯人！这么大一个男孩，你把他关在家里要憋死他呀。”
欧息凡把筷子使劲拍在桌上，吼道：“你怎么也不懂事！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天天打枪天天死人，你不知道”？
“你干什么去了！天天在外你管过这个家管过儿子没有”！凌琪眼泪“哗哗”朝下淌。
艾达赶快劝解：“姐姐，姐夫，你们千万不要吵架，要是为了我，我马上搬出去”，一脸委屈。
欧志宽也急了：“你装什么好人，这不都是为了你！要走赶快走，这是我家”！
欧息凡更急，吼道：“事都是你惹起，要走也是你走，滚”!
欧志宽扔下筷子撒腿就朝外跑。
“姐夫你看你，他还是个孩子”！艾达放下筷子撵出去。
“欧息凡！我和你没完”！凌琪捂脸大哭。
欧息凡走到凌琪身边，安慰地抚着凌琪肩膀说：“别生气了。这个艾达是我们一张保护伞。我是做给她看。”
凌琪抬起头，泪眼婆娑问：“你什么意思你”？
欧息凡说：“你慢慢会明白，相信我”！
艾达撵出门外早已不见欧志宽踪影。她跑去附近公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在通往临时拘留营路上，一个长长的送饭队伍，男男女女挑着扁担。两边有日军士兵拿着枪押送。挑扁担送饭人中间有孙颖、凌厉和王振生。
军统特工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尾随其后监视。
横木推门走进高桥办公室（日语）：“报告，提审人员已经准备就绪。”龟田跟在后面。
高桥合衣在沙发上睡了一晚，脸色憔悴。他对龟田说（日语）：“马上出发，记着，一定要挨个审讯，一个不能拉”！
“是”！（日语）龟田立正回答。
横木问（日语）：“我要不要一起去”？
高桥说（日语）：“你和我留在这儿等消息。如果真是声东击西，你还有许多事要办。”
龟田刚要走又被高桥叫住。
高桥说（日语）：“你去警察署叫上欧息凡，让他带警察一起去。”
横木问（日语）：“有这个必要吗”？
“我担心威廉狗急跳墙。他一旦发现危险，有可能动员俘虏暴动。拘留营那点人控制不住”。高桥说（日语）：“一定要想的细一些，防范任何可能。”
“是”！（日语）龟田敬礼转身出去。
欧息凡已经从家到了警察署办公室。龟田找到他。他再组织警察。耽误了好长时间。
深水埗拘留营里，每位挑扁担送饭人的周围都围着十几个人用各式各样的餐具蹲在或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吃饭。
凌厉与比尔蹲在一起。凌厉从饭桶下面摸出一把匕首偷偷递给他说（英语）：“看到没，把那名日本军官引到医务室，打晕他然后躲开。”
比尔这时候才真正相信凌厉，说（英语）：“我是威廉上校助手比尔少校，威廉在那边”。朝威廉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凌厉说（英语）：“我早看出你不是，你们英国军队讲究资历，威廉不可能这样年轻。你过去和他坐在一起。你装病让他扶你。”
比尔悄然过去对威廉低语片刻，装作吃坏捂住肚子“哎哟，哎哟”痛苦呻吟起来。威廉扶住他。
果然，旁边的那名日本军官过来问怎么回事，但谁都不懂他的日语。他俯身查看一下，用手指着威廉，示意扶比尔去医务室。
拘留营医务室，日本军官叫来一名士兵在门口放哨，带着威廉、比尔进到屋里。
医务室只有一名医生。比尔捂着肚子被扶上病床，医生正要给他检查，日本军官也在旁边查看。后面的威廉出其不意用手劈晕日本军官。医生正在错愕间，也被比尔一把拽到跟前勒昏。威廉、比尔拿过墙上挂着的日军军装，跳出后窗躲在后窗下迅速换上。
门口士兵久久不见屋里动静，进来一看，连忙跑到门口吹响尖锐的哨音。拘留营警报器响起。
孙颖已经趁乱打晕坐在救护车里的护士，换上她的白大褂，坐进救护车等候。
一名军官迅速跑来，进屋一看，和士兵把昏倒的日本军官和军医抬到到床上，对士兵吼道（日语）：“叫救护车”！士兵向外跑去。
军官跑到门口指着故意走到附近的凌厉、王振生，用半通不通的中国话说：“你，你进来”。
凌厉、王振生进屋按照日本军官手势把昏倒的日本军官和军医放上担架。日军军官跑到门口等救护车。乘这间隙，凌厉跑到后窗叫出威廉、比尔从窗户进来，一起抬起昏倒的日本军官和军医从后窗丢出去，然后冒充他俩躺在担架上，用毛毯蒙上头。
救护车到，孙颖用日语和日本军官说了几句。日军军官指挥凌厉、王振生把担架抬到救护车上。
孙颖说（日语）：“到医院要有人抬。”
日军军官用手势命令凌厉、王振生也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向大门口疾驶，刚出大门不料被一辆吉普车拦住。后面还跟着一辆满载警察的卡车。
龟田从车上下来。
孙颖连忙下车报告（日语）：“我们人员被俘虏打伤，伤势很重，马上送去医院急救。”
龟田绕着救护车转了一圈，拉开后车门，招呼凌厉和王振生下车，自己跳上去，掀开躺在担架上人蒙在头上的毛毯。
威廉圆圆蓝眼睛看着他。
龟田问（英语）：“你是”？
大英帝国军人有强烈的荣誉感。威廉翻身坐起，整整衣服，回答说（英语）：“我就是威廉”！
孙颖、凌厉、王振生看见龟田上车知道事情不好，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车上，想溜走，但被从吉普车下来的一个身穿警官服装的人用手枪阻止。
凌厉一看是欧息凡，愣住。
欧息凡看见枪口前是凌厉，也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