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老神棍所说，唯有实战最能提高功力。自与老黄、蒋老头交手，又与方长征、金算命过招，再与弭周、商渭水死战，更在山水荒与那奇兽南宫罴周旋，我的身体反应似乎已经比我心思还要灵活。
我没有感觉到咽喉被黎世功指甲戳破，却感觉到艮象如石已然在咽喉处悄然成形；像是十把锋利的刀尖撞在一块山石上，我咽喉处发出一片瘆耳的刺响。
我倒飞出去。
黎世功微微一愣，说道：“没想到你进步如斯！”
我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没有理会黎世功听着像是表扬的诧异，竭力叫道：“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黎世功再愣；我眼前一暗。
我躺在山洞内，显然已经出得黎世功的世象；不是出得世象，而是世象被强力破开。
黎世功紧贴驭龙犀而立，定睛看着他面前的三个男子。
邓老大、贺老二、许三少！
我长出口气，站起身来，暗自庆幸先前没有托大，而是提前用道识向邓老大等人放出消息。
我上前几步站在邓老大身侧，说道：“那便是阵眼，名叫驭龙犀。我们将它毁掉，鬼镇天君阵应该就能破。”
许三少拧头甩出一道弧线，侧身笑道：“四打一，没有打不过的道理。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间到了，还等什么？”
邓老大裂嘴一笑，摆手说道：“俗了！应当是为人民服务的时间到了。”说罢又冲我笑道：“我们三人将他拖住，你瞅着机会便一巴掌拍烂那劳什子阵眼，应该不难吧？”
贺老二双手叠于身前，微微点头，彬彬有礼地冲黎世功说道：“以多胜少，惭愧。”
黎世功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却不似先前那般枯稿，而是变得极为红润。闻得邓老大三人胆目张胆到挑衅甚至猖狂的计划后，微微一笑，似乎听到忍不住而必须要微微一笑的笑话。
我立刻生出被轻视的愤概，说道：“双拳难敌四手！咱们分占四隅，谁有机会谁便拍烂驭龙犀。”
邓老大点头道：“甚好。”
虽然这次才算是第一次与邓老大三人合作，但我们显得极为默契。邓老大话音刚落，众人身形俱动，分占驭龙犀四角，将黎世功围在中间。
黎世功一直站在驭龙犀一侧，正面邓老大、贺老二；我与许三少则已闪至他身侧后方，直面驭龙犀。
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任何哪怕是交换眼神的商量，我和许三少同时发出一声轻喝，双双挥掌拍向驭龙犀。
我不知道许三少是何门派，但感知到他的掌风带有坤阴之气；我掌中乾元阳气一出，立刻与之交感生威，愈发刚烈凶猛。
几乎是同时，邓老大、贺老二也挥掌相向；洞内风声隐隐，更有四条肉眼可见的掌气如蛟龙一般齐齐攻向驭龙犀。
黎世功的身形在卡车般大小的驭龙犀面前显得很渺小，但这种渺小却不是弱小；更像是深水中的一颗小石子，任水面如何汹涌，也不能影响到它静静地卧在水底。
四道掌风如四条汹涌澎湃的水龙，在分别接近黎世功和驭龙犀的时候，却突然像是遇到了水中的一块线条流畅的大石，瞬时被大石流畅向上的线条顺势引上空中。
四道掌风在黎世功和驭龙犀上空相互撞在一起，却并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巨响，甚至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便消失于无形。
我心下微惊，诧异于天阶的功力竟然如此深不可测。
值此，却见驭龙犀青光一闪，浑身上下流光隐隐，又似冒出袅袅青烟。
我心下一喜，知道驭龙犀到底还是受到四道掌风的影响，当下高呼一声再来，又拍掌而去。
邓老大三人亦是不迟，各自挥出自己的第二巴掌。
听黎世功轻喝一声，闪身至驭龙犀头顶，左手向下一镇，驭龙犀身上的青烟立逝；右掌横向挥出一道劲气，将我们四道掌气抚尽。
我不服而怒，夜空般的道识翻卷欲出……
眼前一亮，面上一寒。
我骇然发现黎世功竟将我和邓老大等四人活生生地抬出地下数十米深的山洞，置立于地面冰涧之上！
黎世功仍然被我们围在中间，面色郑重。
许三少面色诧异，半晌拧头甩出一道弧线，叹道：“好手段！”
贺老二正色道：“佩服！”
邓老大嘴巴一裂，说道：“非也，他这也是黔驴之技。”
我回过神来，点头道：“不错，他投鼠忌器将我们强行抬出山洞，却必须用全力护住山洞。如此一来，他便没有余力再对付我们四人联手一击。”
许三少恍然一笑，说道：“那还等什么？兄弟们，咱们建功立业……为人民服务的时间到了。”
我心下放松，笑道：“许三哥，有劳你们将他困住，我下去将驭龙犀毁掉。”
邓老大三人应答一声，身形骤然向黎世功射去。
我心念微动……被弹了回来。
黎世功果然是用四象营护住山洞，但四象营的威力还是超出我的预想。不似先前我进入山洞时那般，四象营仿佛只是在头顶拉开一张遮蔽气息的薄膜，此时的四象营竟似韧性十足的实物一般，居然阻隔了我的世象穿行。
同是这一念之间，邓老大三人的身体像是撞在无形的橡胶上，在距离黎世功数米处齐齐反弹回来。
黎世功岿然不动，但面色越发凝重。
邓老大三人站定后不再前去，而是双掌齐推，向黎世功推出三道刚劲的掌风；黎世功左手不动，右手手腕却变幻得异常快速，快到整个右手都看不清楚，只剩下无数道残影。
一静一动，动静是变。
三道掌风瞬时欺到黎世功身前，将涧面的冰层震得咔嚓作响；黎世功右手的残影像是无数条小蛇，分别钻进三道掌风之中，而掌风立时像被斩断所有的动力，萎然散去。
我微微出神，却又感觉心念转动如飞。
易有三极，呈阴阳、刚柔、仁义之道也。道有动变，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文不当，故吉凶生焉。
文者，纹也。
阳爻百九十二，得策六千九百一十二；阴爻百九十二，得策四千六百零八。计数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也。
四象营如天网笼罩，但这个网再如何繁复精深，其纹却不过一万一千五百二十之数。
我虚眼看着半空，先前清凉的感觉不再像感觉，更像直接看到一条条细长清凉的绳索交叉构织，将我端端罩在其中。
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有卦；四象营阵法之妙，取于揲著之法也。
我轻叹一声，明白现在才算是真正破了四象营；看着邓老大三人再度疾驰逼近黎世功，我心中微生两念，乾、坤两宫十六道指象破空而出。
邓老大与贺老二领先许三少半个身位，如同先前一般，在距离黎世功数米之处，他们身形在半空中突然一窒，仿佛撞到一道无法穿越的墙。
许三少落后半个身位，仍在空中疾驰。
半个身位的距离对于疾驰如电的修行者来说是短得不能再短的距离，但就在这样短的距离带来的几乎可以忽略的时间差内，黎世功身上同时前响起十六记扑破声，而许三少的身形竟未停滞，直接贴至黎世功身前。
黎世功闷吭一声，右手架住许三少的左掌，同时左肩微扭，顶向许三少胸口。
扑破之声再响！
黎世功胸口像是同时点燃十六枚爆竹，衣服被炸出一片窟窿；许三少左掌未收，右掌已然向黎世功胸口拍下。
就在此间，邓老大、贺老二被阻滞的身形在空中微微一顿，又再度疾驰至黎世功身前，同时拍下四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