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兴致勃勃地在擂鼓台集市上转了半天,任性地买了不少小时候看的会眼馋不已,现在拿在手里只会显得可笑的小玩意儿,看到有小孩儿艳羡地看着他,便会慷慨地赠送几个给人家,看到小孩子脸上的惊喜笑容,自己也觉得莫名开心。
赵天家底不错,他的父母算是神农山林区第一批走出去的人,也是真正富起来的人,虽然早早亡故,但是给赵天留下来的遗产,就算他曾不懂事地挥霍了一通,剩下来的还是足以保证他衣食无忧的。
所以,赵天在大学期间,并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勤工俭学,除了用心学习,保证每学年都能拿到奖学金,其他的事情,都是率性而为。
就像现在一样。
况且,山里集市上的东西,能有什么值钱的,而且还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虽然买得不少,但是对赵天还构不成任何压力。
任性了一回,收获了一份好心情,赵天没有在这里多留——其实,也是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多留的地方,山里村寨的自发集市,可以想见,能有多大地方,转一遍,回味一下儿时记忆,过过瘾就行了,再多留就该没意思了。
赵天挥手告别几个得了他的好处,对他颇为依依不舍的小孩儿,迈开大步,向途径此地的客车停靠的车站走去。
走出去不远,忽然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赵天反正闲来无事,便凑过去,踮着脚往人群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人群中间,蹲着一位老汉,老汉手里正捧着一杆水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在他的身边,趴着一条骨瘦嶙峋的老牛。
赵天仔细闻听人群中人的议论,很快便搞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原来那位老汉打算卖牛,但是要价稍显过高,老汉又执拗得很,不愿意降价,便被周围一群闲人当成热闹围起来了。
赵天问了一句,“这头牛要价多少?”
旁边有人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赵天明白,那意思不会是三百——那就太便宜了;也不会是三万——那就太贵了;应该是三千!
赵天不知道现在活牛的市场价格如何,但是一头成年牛,体重至少也要在六百斤以上,如果就按照六百斤算的话,眼前这头牛要价三千,每斤的价格才五块钱,实在算不上贵——赵天是不知道活牛的现在的市场价格,却知道酱牛肉的价格,一斤至少也要三四十块呢!
不过,眼前这头牛,搭眼一瞧,也太瘦了些,怎么也没有六百斤,顶天能有四百斤就不错了——就是这样,要价三千,折合每斤才七块五毛,也算便宜了!
不过……
赵天正奇怪,这么低的要价,怎么还能有人嫌高呢,就听到人群中靠前的一个膘肥体壮、头大脖子粗,看面相就知道不会是个善类的中年人对那老汉说道:“老大哥,你这头牛,只看模样,就知道是头病牛,留着只能等死,杀了肉能不能吃,还是两说呢,你一口咬定要价三千,太贵了!”
旁边有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也在随声附和,“就是!就是!这头牛顶多也就值一千块,再贵就不值了!”
那个听话音应该是个屠夫的中年人接着说道:“老哥,咱们各退一步,我出两千,这头牛让我牵走,你看怎么样?你到十里八乡去问一问,我姓张的可是从来不做欺负人的事儿,做生意就两个字——公道!我给老哥你这头牛出价两千,已经很厚道了,我敢说,这里除了我,没人能再给你第二个价了!”
“你要还不愿意,那在这里,你这头牛就出手不了了,只能牵到南阳镇上去碰碰运气了,不过,我敢跟你撂下一句话,就是在南阳镇,也绝对不会有人,出价能够超过我的!”
“老哥,你看看你这头牛,瘦得身上没有二两肉,就算肉没事儿,杀了能出多少肉,还不一定呢,我出两千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老哥你就松松口吧!”
那老汉任那屠夫汉子百般劝说,仍然是一口咬定三千的价格不松口,那屠夫见状,知道眼前的便宜是捡不到了,一气之下,甩手而去。
周围的闲人,果然没有第二个敢于出价的了,虽然这山区农村,种田弄地动用不了大型机械,还得靠人力畜力,其中尤以吃苦耐劳的牛最为人看重,但就像那个屠夫汉子说的,那老汉要买的这头牛,一看就知道是头病牛,能再撑多久谁也说不准,而今唯一的出路便是傻乐卖肉——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想来那位老汉也舍不得卖掉它。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便纷纷散去了,现场只剩下赵天和那老汉两个人。
那老汉抬头扫了赵天一眼,看他的衣着面相,不像是个买家,便叹了一口气,捧着水烟袋,缓缓站起身,身边那头黄牛见他起身,也跟着从地上爬起来,那老汉摸了摸老牛的脑袋,把水烟袋挂在老牛的犄角上,倒背着双手,佝偻着身子,就要往前走去,也不知道是要回家,还是像那个屠夫汉子说的,要去前面的南阳镇上再碰碰运气。
赵天看到那头忠诚的老黄牛,根本不知道老汉要把它怎么样,见自家主人走了,也迈开四蹄,低着头,啪嗒啪嗒地要跟上去,不禁心生怜惜。
赵天之前对动物没有什么好恶之感,小时候对待老家的黄牛、土狗,也都是以调戏的态度,自己从来没有豢养过这些生灵。
但是穿越到那个修真世界之后,因为在修炼上面天赋不彰,修炼无成,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空占门派的资源,把主动要求为门派做些事情,最后如愿做了门派百多年的灵田、灵兽的负责人,主要工作便要饲养灵兽、耕种灵田!
经过百多年的锻炼,跟动物还是建立起了非同一般的情感,也琢磨出自己的一套与动物沟通的手段。
赵天伸手在那头老黄牛身上搭了一下,暗自度过去一缕灵气,便弄清楚了老黄牛所患病症,不禁心生讶异。
那老黄牛被赵天这么一弄,异常地停住步子,哞声叫唤了一声。
走在前面的老汉听到牛叫,回头一看,见自己亲手养了十几年,跟自己感情深厚的老黄牛,竟然在转瞬之间,和刚才随便搭了一眼的那个年轻人亲昵起来,自己也傻了眼。
赵天见状,向那老汉笑着说道:“大爷,你这头牛为什么要卖?”
老汉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了么?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卖牛?”
赵天嘿嘿一笑,对老汉的黑脸态度不以为意,笑着问道:“大爷,这头牛你一定要价三千?”
老汉摆手说道:“一口价,三千!少一分我都不卖!”回转过身来,爱惜地摸了摸老黄牛的头背,叹声说道:“实话跟你这娃儿讲,我老汉活了五十多年了,从还在地上爬的时候,就会放牛了,跟牛的感情比跟家人还有深厚,以前,家里的牛就算患瘟生病,也从来没有卖过,就是牛死了,也不会吃它的肉,都是郑重地掩埋了!”
“这头牛,是老汉我亲手接生,亲自养了这十几年的,待它比待我的亲儿子还要亲,本来也是要让它入土为安的,只是……”
老汉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只是,再过几个月,我家女娃儿就要上大学了,学费还没有着落,女娃儿说等高考后要出去打工自己挣学费,有她在,老汉我哪还能继续任性下去,这头牛身上是有病,这两年做活也一天比不过一天,我没有办法,才决定把它卖了……”
老汉说的这里,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赵天见了,连忙说道:“大爷,你不用再唉声叹气的了,这头牛我买了!”
老汉闻言,讶然抬头,认真打量了赵天几眼,问道:“你这娃儿,买它做什么?”
赵天笑着说道:“我买它要做什么,大爷你就别管了!我现在身上带的现金不够,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个信用社的取款机,大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钱取出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牛!”
说完,不等老汉再说话,便转身过去,紧跑几步,到了村里信用社办事处,本来是要在自动取款机上取几千块钱就算了,也省事了,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走到信用社办事处里,把卡里的四万六千块钱全都取了出来,塞到背包里,出来找到等在那里的老汉,当着他的面数出三千块钱,交到他的手里。
老汉接过那一叠红彤彤的钞票,才恍然惊觉,赵天刚才说要买牛的话,并不是在和他说笑,而是实实在在的。
老汉见状,手里颤了颤,嘴巴抖动了几下,下了狠心,从手里的那叠钞票中抽出来五张,抵还给赵天,咬着牙说道:“我老汉不能让你这娃儿吃亏,这头牛,确实不值三千,但是……我再找给你五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