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天生分辨不清方向的孩子。
小时候和伙伴们玩捉迷藏,他从来也找不到。别人都向东边的村落跑去了,他却跑向了西边的人家,被邻村的大人捉到,说教一顿送回家。
第二天小伙伴们都笑话他,自己找反而得别人来找他。他脸一红,攥紧拳头发誓以后再也不玩捉迷藏了。
上了学,老师领他们去春游。他去厕所,出来时一看表快要集合了,迈开步子按记忆里来的路返回。可是越走越害怕,两边的景物怎么都不认识,花花草草瞅着他发呆。他才知道,自己又走错路了。
跌跌撞撞问了好几个人,终于在傍晚找到了大部队。急得团团转的老师看他回来,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中学同学要他帮忙稍几本书,他痛快答应。书店很偏僻,他按照给的地址骑着自行车大汗淋漓蹬了一气车子,碰了满脸灰。一看,路两侧被自己弄反了。
强装镇定买回了书,他懊恼地看了一下方向标牌,叹了口气。
他侃侃而谈,那些光辉的路痴事迹如浪花般翻涌出来,逗得桌子对面的姑娘哈哈笑。
“没想到啊,咱们的大才子同学,也有这样无奈的时刻呀!”
他也笑,然后故弄玄虚道。
“后来我做了一个梦。”
姑娘睁大眼睛瞧着他,似乎要看他怎么扯下去。
“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我。”
姑娘撇撇嘴,双眼中已盛满了戏谑的笑意。
“他说什么呀?”
他忽然一顿,抬起头来,认真看着对面的姑娘。
“他说,”他把杯子推到桌子中央,“他说我只是需要遇见一个人。”
“把这个人装在心里,就再也不会迷路了。”
他望着姑娘的方向,一字一顿,有些害羞地说道。平日里连珠炮似的妙语,竟然全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姑娘被他望着,红了脸。
后来,他真的没有再迷过路。
同学们都说,那是因为姑娘在他心里,无论朝哪里走,都是欢喜所在的方向啊。
执笔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