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前,看着面前这犹如千斤重的朱红色的大门,武林第一次感到了愧疚和害怕,自己本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可以很随性,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为所谓的可以放弃一切,代表着高贵,代表着无价的爱情“牺牲”过的人,便能无所畏惧,能看破红尘,能独钓寒江雪,能散发弄扁舟,可是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终究是个可笑的俗人,自己依然有了牵挂,有了担忧,那不曾有过的情感就像是裹着蜜糖的毒药,自己已经深深的中毒了。
慌张迷茫犹如陷入了一片迷雾中的航船般,门忽然“咔”的一声开了,武林猛的一惊,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姐?进来吧!爸妈在等你。”开门的是叶雨蕾,原先可爱灿烂的俏脸此刻染上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与愁色。
“在等着我?”,很有味道的一句话,武林心中最后的那盏期望的灯塔也被无情卷积着乌云的暴雨泯灭了。
武林觉得自己的脚步像是踏在在云端,虚幻没有真切的感觉令他觉得自己走这短短的十几米的距离像是横穿了整个中国。
叶父沙发上,低垂着眼,一根接一根的不停吸着烟,屋子里一股子呛人的烟味在弥漫着,武林闻着曾经那熟悉的味道,却觉得难受不已。叶父那之前不苟言笑笑却慈祥端重的面庞此刻像是侵染了墨水般的阴沉,努力抑制的粗重呼吸没能瞒过自己的耳朵,他的衣服皱巴巴的,看样子是没有换过,头发也如杂草般些凌乱,衬衣领口粗暴的开了口子,俨然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叶母不停的拿起桌子上的抽纸纸擦着眼角不停渗出的泪水,那没有声音的眼泪才最刺痛人心,她一脸不可置信,渴望着自己告诉她那可怕的消息不是真的表情令武林觉得心就像是在暴风雨下挣扎着的风筝般,脆弱无比,
自己已然心乱如麻。
看着面前沉浸在震惊之后,只余下悲痛的叶父叶母,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人父母的那颗操累不堪却坚强幸福心,努力着,拼搏着,忍耐着,不惜牺牲着自己的自由,赔上自己的青春,愿意付出一切可以付出的东西,只为儿女能有个好的生活,明媚超过自己百倍的将来,
可现在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亲手把他们编织了18年的梦打碎了!
我不是叶雨薇!不是你们的女儿,可现在我却占了她的身体,做着如此伤害你们的事,
我没脸见丫头,我更没脸见你们!
或许我活下来就是个错误!
武林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水里,双手胡乱的在水底拍打着,渴望能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自己已经压抑的根本难以呼吸。
如果可以让自己留下来的话,此刻就算是让自己跪在全校的人面前,一声声的斥责着自己,一掌掌的抽着自己,嗑一个个的响头乞求他们能原谅自己,他也愿意,只因自己不想看到叶父叶母着悲痛的表情,
自己不是叶雨薇,自己有何权利替她做出那般伤害父母的选择?
叶父抬起头来,锐利的眼睛仿若穿过阴霾的光线,“是不是真的?”
声音带着沙哑的沉重,仿佛扎根在石缝中的轻松,坚定不移。
“是!”武林不知道在雷雨中蚊子飞行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比它不遑之多。
“大声点!”,叶父起身一个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那剧烈的声响振聋发聩,桌子上的杯子咕咕的滚到了地上,啪的摔碎了,流了一地的水。
“是!”,武林猛然提高了音量。
叶母终于止不住“哇”的大哭了出来,颗颗滚烫的泪水哗哗的从眼角落下,她搂住叶父,哭喊道,“你吼孩子干嘛!你那么凶干嘛!”
叶雨蕾站在墙角,用手背悄悄的抹着眼角,默默不语!
“你给我闭嘴!”,叶父暴怒的神情吓住了叶母,她张着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簌簌的落着眼泪。
“你说是真的,可我不信!我不信我叶城的女儿在学校胡作非为!我不信我叶城的女儿能恶意伤人!我不信我叶城的女儿是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野丫头!”,叶父的声音高亢,带着不屈霸道的力量,“叶雨薇!大声告诉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武林心神震颤,陡然间心田间生出了仿佛把自己要融化了般的温度,好温暖,温暖的自己根本不想去抑住眼里的泪水,
“不是!他们说的不是真的!他们在胡说八道,他们在颠倒黑白,他们在血口喷人!”
叶父忽然笑了起来,恍若刚才那摄人心魄的情景都是虚幻不存在似的,那笑容就像是阴雨了几年后陡然射出的阳光,明媚灿烂的令人仿若置身在梦幻之中。
“好好好!我就相信我的女儿不可能如他们说的那般不堪”,叶父重新做回了沙发,端出严肃的面孔,掷地有声的说道,“我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武林止住了泪水,眼红通通的看着叶父,哽咽着,“别,我...我不想...念了...我自己说...要...退学的...”
武林从未像此刻这么丢人过,哽咽着,啜泣的还在留着鼻涕,可他却不讨厌自己现在这般丢人的模样。
武林制止叶父不是说内心没有怨气,既然连一个能被国家最高学府保送的人都能说开除就开除,这还能说明什么?对方的能量已经不是自己这平民所能瞻仰的,想要讨公道,他们这些玩弄话语文字的人能列出一火车的理由来证明开除自己是多么正确的决定,既然如此,自己又怎么可能让真正关爱着自己的叶父去自讨其辱?
“怎么?你是担心爸不能给你讨个公道?”,叶父眉梢一挑,带着一丝不容质疑的威严。
“不是,我是真的不想念了,我拜了华棠风华神医为师,我想学医,我有着比去燕京大学更好的选择,我会证明他们今天开除我的行为是多么愚蠢的!”武林无奈,只得搬出这个便宜师父,“你要不信的话,我明天带你去看看华师父”
叶父一怔,还未开口,叶母便还挂着泪水般的惊呼道,“你说的是中医第一人,华国鬼手华棠风?”
武林抹了把鼻子,点点头,这赶鸭子上架的,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只得一个劲的走到黑,到时候给他跪下,抱他大腿,用泪水淹死他,求也求他答应下来。
看着叶父,叶母面露忿色,一脸愤懑不平的样子,武林知道自己还得加点猛料,他咬了咬牙,哆了哆脚,一口气的喊道,
“爸!妈!女儿大了,我有自己想法和能力了!我做出这个决定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请你们能尊重我的选择!”
终于喊出了这两个沉重的字,心里顿时自己犹如被压在巨石下的小草般,终于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负担,轻飘飘的,脱离了幽暗与阴湿,看到了灿烂温柔的阳光般轻松与幸福。
叶母没了主意,望着叶父,
半响,叶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是怕你委屈!”
武林感到心里一股暖流流淌在心田,“不,我不委屈,我已经狠狠的教训过了那些欺负我的人了!用我师父教我的功夫为自己长了脸。”
华老爷子,这锅你还是继续背着吧!
叶父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长虚了一口气,“可是我觉得憋屈啊!”
武林明白叶父心里的感受,作为一个父亲,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子女在外面受了委屈,自己却不能给讨回公道,那是何等的憋屈?
堵不如疏,武林深谙这个道理,“爸,这学校虽然我是不会去了,但你可以帮我去向他们讨个说法!”
“好!明天我就去看看,如果他们不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说法,我也不会给他们好看!”,叶父畅意的舒出了压抑在自己心中的一口气。
但愿你们不要为难叶父,不然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武林眼里射出一股精芒。
“爸!妈!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散散心,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一会就回来!”,武林虽和叶父叶母说清了,但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压抑,在家里总归还是得想这些事情,不如离开家里,都给彼此一点空间冷静一点。
叶父叶母一愣,沉默了片刻,明白女儿的心思,叮嘱了几句,给了武林些钱出去买点晚饭,便不作阻拦,在叶父叶母关心的叮咛和叶雨蕾复杂的眼神中,武林离开了家,
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