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不加入？”保镖模样的人再次开口。
“切，我才没那闲心呢。我对黑道老大的地位又没兴趣。那位置是风光，可平白招来那么多杀身之祸，有什么意思？有那时间，多把几个妹子是正经。说真的，司徒夜后面那个挺不错的！”
保镖模样的人，汗了一把，不再开口。
那少爷却又一次开口道，“算了，我们走吧，要司徒夜性命的人多得是，用不着我们去凑热闹！”
保镖心底叹气，这才是你不加入的真正原因吧？！
当司徒夜拽着顾笙藏进茂密的山林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顾笙脑子发麻，眼前是血腥，耳边是惨叫。她亲眼看见昏暗的光线里，那些人惊恐如看见修罗再世的表情，也看见司徒夜杀人时眼底那种狂烈而可怖的兴奋神情！
她确信，那一刻，司徒夜眼里看到的不是人命而是猎物，他感受到的，不是夺人性命之后对自己罪孽血腥的懊悔，而是尽情杀伐之后的快’感！
这种建立在冷酷凶残之上的扭曲兴奋感，是何等的泯灭人性？！顾笙麻木地跟在司徒夜身边，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到底遇到了一个怎样的人，闯入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山林中，清晨空气新鲜微冷，她抱住自己，蜷缩在石头后面。司徒夜坐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想扯了自己的袖子包扎胳膊上的伤口。但酣斗过后，胸部的疼痛感变得格外尖锐，他扯了几次都没扯开，抬眼看见顾笙居然还在一边发呆，忍不住拧眉开口，“过来，给我包扎！”
声音嘶哑，语气僵冷，却又带着几分底气不足的虚浮。他显然是对她没有一点儿眼力见而感到气愤又无奈。
顾笙呆呆地扭头看向他，半晌才有所动作，不是乖乖地过去给他处理伤口，而是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看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惊恐。
看见她这种表情，司徒夜无声的笑了起来，是了，就是这样！所有的人都该用这样的表情看他！都应该见他就发抖！
当初顾笙回那么冷静，敢用那样理直气壮的语气和他争执对峙，就是因为没看到他的本来面目而已！她没什么特别，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对他而言，这世上只有三种人，一种敬仰他，追随他，给他无比忠诚；一种怕他畏惧他，对他言听计从！剩下的那一种，就是恨他入骨，做梦都想让他死！
可能是胸口的伤太痛了，他觉得乏力，深吸一口气，他靠在松树上，微微合着眼，连头脑也变得不大清醒。
顾笙看了他半晌，却始终保持着魂飞天外的状态，而当她回神时，猛地瞪大眼，靠到司徒夜身边，“喂，你别睡！你流了好多血！”
司徒夜倏然瞪大眼，眼神清冷，盯着顾笙一言不发，吓了她一跳。
“你要吓死人，是么？！”
不管他是恶魔还是什么，顾笙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好坏不分的烂好人，她还是选择了救他！
扯下自己宽大的睡袍带，帮他把胳膊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又看向他身后，“你后背上似乎有伤，流了很多血，必须……”
“不用你管！”
顾笙一说到后背，司徒夜就像给蛰了似的，浑身利刺都竖起来。
“你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这伤口，可比上次的伤流的血还多！”
顾笙也怒了，整个人就像只被惹怒的小野兽，对着司徒夜咆哮。
司徒夜微微讶异，刚才不是怕自己怕得要死么？现在这样又算什么？！而且，他司徒夜的后背，绝对不要晾在这女人面前！
绝对不要！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司徒夜虽然始终盯着顾笙，但他的眼神还是一点点变得恍惚，迷离。
顾笙焦躁，再这么下去，不用被人找到砍死，就这样就足够让他归西了！
什么黑道一哥，也没有三头六臂么，流血多了，还不是照样挂？！
她拧着眉，“原来你这么没用，先开始以为你有多牛叉呢。”管不了那么多，刚想把司徒夜翻个身，给他处理背后的伤，哪知，司徒夜突然睁眼，反身一扑，把她压倒，同时捂住她嘴。顾笙正要推开他，就听见脚步声夹杂着讲话的声音传来。
“明明是朝这边来了！”
“放心，这座山都被包围了，他们跑不掉！”
“倒也是，我们分头找！”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又走远，司徒夜始终死死压住顾笙，两人呼吸间，全是浓重的血腥味儿。
这时，她才留意到，司徒夜脸色惨白，唇上没有半分血色，满脸都是汗！
胸口有温良的东西透过衣服沾到皮肤上，黏黏腻腻，很难受。她眨了眨眼，看着司徒夜近在咫尺的脸，而司徒夜此刻漆黑的眼仁也静静地盯着她，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晨风偶尔吹过树海发出的沙沙声。
他缓缓松开她的唇，她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司徒夜却还是盯着她的双眼，流露出些微痴迷的表情，然后，他居然低头吻住她，温柔辗转，这一刻，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她脑子顿时一乱，瞪大双眼，心跳失衡，有种要死掉的感觉！呼吸相闻，她的目光撞进他的眼，仿佛看到了行走在荒芜中的人，突然看见了人烟。那种迷离的目光中，带着兴奋喜悦，却又饱含不敢置信，那样的神情就像看多了海市蜃楼的人，即使看见了真正的绿洲仙山，也只固执地认为那是一抹虚无的幻影……
心不知为什么就痛了一下，为什么一个会在几乎昏迷的重伤中，还保留这样的戒备和不信任？为什么一个人的心底会漆黑荒凉到那种程度？如果这种时候都无法放任自己放松下来，那他还有什么时候是真正松心快乐的？她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悲悯，那沉静而微痛的目光，让司徒夜更加迷乱，就像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看到一抹纯净而温热的灵魂……想，想把这抹光握在手心里，想汲取它身上的温暖和光明，想用它照亮周边的黑暗驱逐蔓延在身上的血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