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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鬼样子岑波

岑大胜活着的时候每每对岑波叫骂着:“看你那个鬼样子。”

岑波是一个永远行动大于语言的人,能用行动解决的绝不和你废话。当然,他的行动大多是暴力的代名词。

我人生里对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冷漠的眼神,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酗酒回家的岑大胜毫无理由的踢飞了在板凳上坐着写作业的岑波,我妈惊得跑过去抱起岑波,岑波竟然不哭不闹,只是死死地盯着岑大胜,那眼神就是冷的。岑大声嘟囔着咒骂:“这个混小子,这么小就用这样眼神看他老子,长大了指不定会出息个什么鬼样子。”

对,鬼样子,小小的我对岑波的概念就是鬼样子。

少年时的他总被人欺负,经常是一身脏回家,或者是额头破了、或者是膝盖青了或者是衣服烂了。我妈一般也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或者给他清洗,或是给他缝补,或是给他清理伤口,直到有一天他遍体鳞伤的回家。

我妈不许他进门死死地盯着他,他一如既往低头耷拉脑袋不吭声,我妈竟然在院子里操起一根棍子追着他打,我妈大喊:“你也是个半大小子,干嘛被欺负,要是不想被打就反抗,打架都不会吗。”我妈追着他在院子里跑,奶奶也冲出来对着我妈破口大骂:“你想打死我孙子啊,你这个后妈,心黑的。”但我妈没有停止,直到岑波突然停下,一手抓住我妈手里的棍子,眼神倔强的看着她,我妈手顿住,狠狠地说:“记住了,以后有人打你,你就打回去。”我记得岑波郑重的点了点头,而我妈却挨了我奶奶一拐棍。

之后,当岑波和一群半大小子拎着棍棒打群架再不会吃亏的时候,我始终怀疑我妈到底是善意的鼓励还是恶意的教唆。只知道打回去的岑波不再被欺负,也成了我的保护伞。

我拜我妈所赐偶尔也会成为焦点人物。走在街上,走在学校里,哪怕上个厕所也能听到诸如:“那个就是吴惠珍的姑娘,看着不像啊,你看她妈每天打扮时髦的,孩子整得抽巴巴的。”是的,那时候我只能用骨瘦如柴来形容自己,我不确认自己是不是不喜欢吃饭,还是没人照料我吃饭或者谁忘了我需要吃饭这件事,因为我妈很忙。所以,岑波常常给我送饭吃成了我人生里磨灭不掉的记忆。

我被老师留学校抄写小楷,走出学校时一直在等我的岑波会掏出一根玉米或者是一个红薯,我吃起来就觉得很香;有时候奶奶不给准备中饭,中午我就看着别的同学吃,趴在桌子上默默地咽口水,直到有人喊:岑静,你哥给你送饭了。“于是,我就欢快的跑出去;有时候下了晚自习,晚饭还没有吃,肚子饿的咕咕叫,等在学校门口的岑波就会拉着我说:”走,吃包子去。“我就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去街角老张家吃包子,我跟在他后面,慢慢踩他的影子,他突然停住瞪着我,我吐吐舌头,抿着嘴笑,那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小欢乐时刻。

岑大胜死后,我和我妈要住到耿信阳家的前一夜,奶奶跳着脚的骂,估计整条街都听得到。骂到最后奶奶已经要虚脱了,岑波终于忍不住把她抱起来,她挣扎着拿手指戳他的额头:“你看看你这个鬼样子,跟你那个短命的爹妈一样,你还是不是老岑家的男人。”

奶奶已经无力再骂,岑波只是回头对我妈说了句:“要走,明天就早点走。”

第二天天不亮,我和我妈就离开了。我知道岑波和奶奶都醒了,但是我们都假装谁也不理谁。但那时我心里想的是:“不管岑波是什么鬼样子,都是我哥。”想来,那只是我的少女心。

有一天,我脚崴了,耿赫被耿信阳指使着用自行车驮我上学,耿赫故意耍弄我把自行车骑得不稳,我害怕摔下来,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的衣襟,一拐过街角就看见岑波跟几个小子在路边蹲着抽烟。其中一个看见我,大喊:“呀,岑波,你妹。”岑波一抬头,就看见我坐在耿赫的自行车上,眼神里一抹惊讶,我看见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竟然紧张的马上低下了头,而耿赫竟然嗤笑着说了一句:“鬼样子。”从此岑波再也没有给我送过饭。

岑波放弃了高考,按他的话说他去参加高考实属笑话,什么人就该干什么事。但因为他放弃高考,我妈竟然带着我再次回到岑家。那天奶奶到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大骂,只是不停地絮叨:“我们老岑家祖上是不会冒青烟的,读几年书,认识几个字就完了,不念书了,就出去找个营生。你怎么说也是他后妈,后妈也是妈,你操操心吧,怎么你也当过我们老岑家的儿媳妇,你不愿意也是没办法的事,反正岑波和我就得倚靠你,你也别想撒手不管。”

当然,我妈并没有不管。她问岑波自己有什么打算,岑波说想学车。我妈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是想子承父业吗?”岑波没有回答,奶奶就去戳他的额头,说了句:“一脚踹不出个屁,你看你这个鬼样子。学车就学,反正你姨给你出钱。”

鬼样子岑波就在那年的夏天踏入了社会,而我也在那个夏天经历了一段尘封在心底里不能拿出来晒太阳的往事,且不堪回首,也不能回首,这也是为什么我坚持离开临城,坚持把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

说岑波是鬼样子,我难道不是吗?

耿赫在ICU病房里呆了半个月后转入了普通病房,但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只是生命体征已经平稳。在照料他的那些个日子,我终于挑了一个夜晚,伏在他的床前哭了,哭得连自己都毫无征兆。因为我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些,我自己的那些无助、无奈和深埋心底的痛都无人能懂、无人能管、无人能帮,为什么现在竟然要我陪着,要我听着,要我去知道所有人的今生今世,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但眼下,我不知道要不要回去看岑波,要不要去证实一些事情,可是证实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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