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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痴心不改

元至正十年,处州府QT县九都南田武阳村,这名字看起来很长,但稍一解释就都明白了。处州府、QT县这都是当时的地名,等级递减,自然都懂。而九都南田是当时QT县辖南部的一片区域,因有九条山岭而称九都,而山岭间又有大片肥沃的良田,自古便是富庶之地,所以当地人便把这块地方叫九都南田。武阳村,则是这山岭间良田上众多村子中的一个。

在之后的几百年里,这个村子声名显赫,只因出了一位家喻户晓的名人刘伯温。但在这个时候,刘基还默默无闻,非常不得志地隐居在此。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离刘基前往定军山探寻武侯墓已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那次经历,不堪回首,刘基已尽力在忘掉。

刘基的宅院里,剩三儿背着一个竹篓,“先生,准备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此时的剩三儿,几乎长高了一个头,他现在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过去又一直流浪,朝不饱夕。但这一年多来,一直往在刘基家里,生活条件当然好了很多,这身高就像雨后春笋……现在他们也正准备去山里挖笋。

定军山之行,刘基和剩三儿伤痕累累,回到老家,休养了大半年,身体才慢慢康复。刘基便把剩三儿留下,让他做了个仆童,刘基有祖传的家业,即使不做官了,生活也没什么困难,多养一个剩三儿自不在话下。

对了,剩三儿现在不叫剩三儿了,他有名字了。刘基说,你长大了总要成家立业,要有名字,你既然就萧,我看就叫萧立成吧。

就这样,剩三儿开始叫萧立成了。

刘基从屋里出来,神采奕奕,伤养好了,心情也平和了,精神自然就好了。这一年多年,刘基没有外出,最远就是去附近的山里,他教萧立成识字,也教给他一些玄学知识,因为他发现萧立成悟性很好,很多东西一学就会。

刘基也对萧立成不再怀疑,确认他除了出身粗鄙没有接受过教育之外,心底还是善良,人品也比较正直,这在武墓暗墓里,他拼死也要救刘基,其实就可以看出。刘基也需要有个帮手,所以也算收了萧立成为徒。

身体痊愈之后,两个人经常去山里,采药挖笋,刘基也顺便讲些地理知识。刘基也留了一个心眼儿,萧立成毕竟还未成年,长大之后会不会再有变化,现在谁也不能肯定。所以他不教他奇门遁甲这类能引发祸端的东西,只是教他一些风水术相术之类的,这样就算他以后有了歹心,也不会成为祸害。

要说刘基,在这如似世外桃源的地方隐居,看起来应该快活,只是已年近四十,孔老夫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但刘基看看自己,不能说一事无成,但离自己的期望相差太远,想他少年便名声在外,二十几岁就入仕途,本应平步青云宏图大展才对,而如今到了四十,反而身无一官……

这想想,都难以入眠,刘基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他有满腹的韬略,本应报效国家才对,虽然现在不是汉人的天下,但谁坐龙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为百姓尽力,看到如今民不聊生贪官纵行,他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但又能如何,他一个书生,已这把年纪,还能去做什么?尤其刘基觉得自己现在还有欠缺,没有经天纬地的才能,再想想诸葛亮不到三十岁便出茅庐,联吴抗曹三分天下,让一个本来没有安身之立四处逃命的刘备,当上了一国之主。自己更是惭愧为不已,难望诸葛亮之项背。

萧立成并不懂刘基的心思,他以为先生是岁数大了,比较稳重,所以时常表情严峻,沉默寡言。很多时候便主动求教,比如和刘基出来到山里的时候,他就会反复请教如何堪舆风水,因为在萧立成的意识里,这似乎是他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如果万一哪天刘基不要他了,他仍旧要自己去行走江湖,那么当个风水师对他来讲是最好的结果,他见过许多风水师,走到哪里都非常受欢迎。

但刘基并不喜堪舆,虽然他钻研多年,也算有所大成,但他相信一句古训;天机不可泄。而泄天机者,也必遭报应。所以自古以来,都言说风水师不长命,因为泄露了天机,折了自己的阳寿。刘基只是对天文地理这些非常好奇,但并不想因此折寿,所以就算精通风水术,也从不替人堪舆,更不会以此为业。

而萧立成则不一样,他早想过,如果能享十年福,就算折十年寿他也愿意。刘基想想也好,正好是他不喜欢做的,可以让萧立成来做,所以只要是堪舆方面的知识,对萧立成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但刘基对奇门遁甲的痴迷已近走火入魔,没有找到诸葛秘笈或是其它人的真迹,一些疑问始终无法解开,他也不死心,始终还有打听,但并没有收获。就是这样,几乎每要做一件事,刘基都是着罗盘来起上一卦。

比如今天要和萧立成去山里,这武阳村四处都是山,那么该去哪座呢?一看卦相,生门在西南,可宫内的是天柱星,不适宜远行。只好再看,南向的是开门,是天心星,适合远行和求药,而他们正是要去采药,乃大吉之相。

既然如此,刘基和萧立成出了家门,就奔南面的石赤岭而去。

路上,萧立成结合一路所见,又向刘基请教了一番风水知识。有人说着话,路就会走的很快,不知不觉两人便进了山里。

早春时节,气候还不能算太暖和,但万物皆已复苏,勃勃生机。刘基想采点儿药材,医药方面了也略通,平时一些小毛病,根本不用请郎中,他自己就可以解决,所以家中必须备置药材。但萧立其学的时间还短,多半药材还会混淆,所以他去挖绝不会认错的东西—春笋。药材治病,笋可裹腹,他们生活总要吃东西,挖上一篓春笋送给刘基夫人,自会得到一番夸奖。

竹林在山下就有,所以萧立成不用爬太高。刘基为了采药,就需要爬的高一点儿,便说:“我要上去看看,你在下面挖吧,挖完再上去找我。”

萧立成犹豫了一下,“先生,要么我先陪你上去,回来再……”

刘基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各做各的,这样不耽误时间。”看到萧立成还是有些犹豫,便笑了笑,“你又不是第一次跟我出来,我们这里不仅山好田好,民风也好,这山里更是不会有事。”

刘基说的没错,但他忽视了一件事,此时,山里的蛇已苏醒。

刘基根本就没有发现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小腿处突然痛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这时,他还没有反应过去,以为是被草里的棘蒺刺到。但被扎之处很快就发麻,而且范围在渐渐扩大,他顿时知道不对。

刘基急忙扔掉手里的东西,蹲下去挽裤腿。裤腿撸起来的时候,小腿也几乎没了知觉,他看到皮肤上的两个的小黑点,也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被毒蛇咬了。要说刘基并不是如此大意之人,只是没想到蛇现在就出蛰了,这也怨他这些年在家生活的时间太少,已经忘了这边的习性。

现在再想这些也没用了,刘基急忙把衣服撕成布条,把大腿紧紧勒住,防止毒性继续蔓延,但如果毒入血中,这样也是没用的。刘基又用双手去挤伤口,他也清楚这样效果也很微弱,嘴里就喊上了,“立成……立成……”

山林里很静,刘基的喊声并不大,但传的格外远,何况萧立成离的也不太远,他立刻听到了,而且也听出刘基声音里的不安,知道出事了。

萧立成扔下竹篓,但手里还提着铲子,如果有情况,这至少还能当武器,撒腿就往山上跑。刘基上山的方向他知道,现在再根据声音,自然不会找错,而且很快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刘基,惊讶地喊:“先生,出什么事了?”

“我可能被毒蛇咬了。”

萧立成来到刘基面前,大惊失色,“那……那怎么办?”他算是北方人,很少见到毒蛇,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上,有点儿手足无措。

“没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往外吸血,不过你可能也会有危险。”

萧立成根本就没犹豫,在他心里刘基真的就像他的父亲一样,立刻扑过去跪在刘基身前,抱起刘基的腿,却愣了一下,“先生,什么地方?”

刘基用手指着,“这两个黑点,应该就是毒蛇留下的。”

萧立成急忙把嘴触上去,用力吮吸起来……但时间有点久,好象伤口已经凝结,并没有吸出血来。

刘基急忙找出刀子递给萧立成,他采药有时候要用到,“切开。”

萧立成接过刀子,却有些犹豫,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快,太晚了,我可能就会没命。”

萧立成根本没想到后果会这样严重,与丢命相比,划个口子当然能接受得了,于是……但还是有些下不去手,颤颤微微在黑点旁划动。其实越这样越痛,还不如直接干脆就一刀,但不管怎样,刘基的肉被割破了,又流出血来,萧立成立刻伏下去,再次吮吸起来。

刘基忙说:“吸一口吐一口,千万不要吞进肚子里。”

就这样,忙活了半天,刘基觉得差不多了,再吸下去,他恐怕不被毒死,也要失血而死了。再一看,萧立成的两个腮帮子也肿了起来,便说:“好了好了。”

萧立成停下,仍旧担心地看着刘基,“先生,你……你不会有事吧?”

刘基觉得整条腿都麻了,但上身没有什么反应,应该不会有大事,看起来命是保住了,便说:“你怎么样,最好能找到水反复涮一下嘴里。”

“我没事,就是……就是这张嘴说话有点儿太费劲儿。”

刘基差点儿被萧立成的憨厚给逗乐了,这孩子,确实不错,忙又说:“把我的篓子拿过来,里面有些草药,能派上用场。”

刘基嚼了些草药敷在伤口上,又让萧立成也嚼一些,但含在嘴里不要吐出来,然后让萧立成扶他起来,两个人下山去找水源。

能走到山下,说明这命保住了,不然以蛇毒的厉害,要送命早已经送了。但这毒性造成的伤害不会很快就消失,刘基的腿依然没有感觉,萧立成的脸依然肿着,两个人休息了一下,自然只能是赶紧回家。

回到家里,刘基又让人找来郎中,确认他们的伤确实不足以伤及生命,但要完全恢复需要调养,这才把心放下。

但这件心事了了,又一件心事又出来了,这出门前,刘基可是用过奇门遁甲的,而且是选的吉相,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呢?难道这奇门遁甲的卦相解释又出了问题,有什么隐含的危险没有看到?

刘基又把卦相摆出来,仔细查看反复研究,可是一无所获。此刻,他又有点儿痛心疾首,看来还是缺少真传,才导致他一直对奇门遁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无法完全正确使用,这样下去,这奇门遁甲对他就成了废物。

刘基再次生出去寻找诸葛密笈的想法,但不是去盗墓,他只是想到,诸葛亮的后半生在SC尤其是CD的时间很长,会不会有东西遗落在那里的民间呢?

不几天,蛇毒完全消散,刘基的腿恢复了知觉,萧立成的脸也不肿了。刘基便把家里的事情再次向夫人做了交待,这些年,他其实经常东奔西走,家里人早已习惯,而且他是一家之主,谁又能违背他的意思?

萧立成有些吃惊,他觉得现在生活的已经挺好,不明白刘基为什么还要出去,去他们谁都没有去过的CD,难道就不会再有危险吗?但刘基是主,他是仆,他绝不敢这样问刘基,立刻按刘基的吩咐去准备。

就这样,一切准备妥当后,两个人离开浙东,向西川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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