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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醒 导引

距离江诚位置大约有三四节车厢远的站台处,此时这里正嘈杂一片,各种吵闹声此起彼伏。其中,一个女人的叫骂声尤为明显,引的附近人们不自觉的凑了过来,将正在争吵的一众人围了起来。

在人们形成的包围圈里,有十来个人,看他们的站位,隐约分成两拨。其中一拨人人数较多,但较为混杂,男女老少都有,成年人大都皮肤黝黑,双手粗糙,离得近了,还可以嗅到一股浓厚的泥土气,应该从农村而来。另一拨人为首的是一个大妈模样的妇女,正对着对面一个面目憨厚的青年大声说着什么,其身后有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面庞与那农妇有五六分相似,正紧紧的被抱在一个中年男子怀里。

只见那农妇指着青年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肯定是你这小兔崽子偷的,刚才就是你碰了我一下,我的钱就没了,那可是俺们今年一年的收成才换来的,足足有两万多呢!呜呜...就这么没了,你让俺们今年怎么过年啊,你赶紧给我拿出来啊你这该天杀的!”那大妈说着说着就抹起了泪来,并且一步上前,一只手攥住青年衣领,另一只手牢牢的把青年的胳膊抓住,仿佛一撒手青年就会跑掉似的。

反观憨厚青年,此时表现的却是十分紧张,脸色通红,也不知是被大妈抓的过于疼痛,还是想解释却因口齿不利,心里有话说不出才憋的脸红,抑或者是偷窃被当场抓住而显得有些害怕心虚。

只见青年不断的摇头摆手,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不是俺,不是俺,不是俺拿的。”

青年背后的一个年纪稍大的老伯见到青年如此模样,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随即上前,拍了拍青年肩膀,轻声说道:“娃,别急,慢慢说,俺们都相信这钱不是你拿的,你只需要把你心里想的,慢慢说出来就行了。”

老伯说完后对那妇女说道:“俺这娃有个毛病,就是一着急,心里想的事就啥也说不出来了,俺们希望你能让他解释一下。俺们都是在外面给人打工的,知道血汗钱来的不容易,那种挨千刀的勾当是做不来的。而且我也了解我这娃,从我带他出来,他就没做过出格的事儿,所以应该不是他拿的钱,这之间肯定是有了什么误会了。”

青年本来很紧张,但听完老伯那番话后,心情也不似开始那么激动,略微平复了一下,说道:“俺...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但肯定不是俺拿的。俺本来是见人太多了,一时半会也上不了火车,就放下东西伸个懒腰,谁知道背后突然有个人推了俺一下,俺就碰到那大娘身上,过了一会,那大娘就非得说是我偷了钱,可真的不是俺,俺可以发誓。”

那农妇一听顿时急了,一把扯住青年的衣领,愤怒的说道:“你这啥意思,你这是啥意思?啊?你意思是俺诬陷你呗,你这兔崽子有胆做没胆承认啊,现在都被俺抓住了,还在那里说胡语,说什么是别人推你的,这就想推脱责任,俺可不信你!”

青年听了农妇的话,又开始慌乱了起来,着急的说道:“大娘,你咋老不信俺,真的不是俺拿的。要是,要是你还不信的话,俺把衣服脱了让你搜行不。”

“俺才不搜!俺也知道你们那技俩,指不定早把俺的钱让你的同伙拿走了,俺只要抓住你,就不信找不出你那同伙,找回俺的钱来。”

那老伯一听不乐意了,上前说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这娃儿就是和我们一起回家过年的,你的意思是俺们都是同伙了?你说话还讲不讲点道理。”

“俺不听你们在这里胡球乱语,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起火来骗俺,俺只知道是他碰了俺,俺就找他要钱。”这农妇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只是死死的攥住青年衣领,话却有些不讲理了。

周围众人看到这里,已经明了了事情起因。而作为旁观者,大多数人都看的明白,心里比较倾向于青年没有拿钱,毕竟从他的说话以及一些表现就可以推断出来,除非这青年是影帝级别的演员,才能把这些表情语气演的如此惟妙惟肖,瞒过众人。而在听到农妇有些不讲道理的话后,众人也只是默默摇头,暗道这青年倒霉,因为这农妇明显有要赖住他们一群人的倾向。

老伯听了农妇的话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声音一沉,就与那农妇大声的理论了起来。不过就在两人争论的时候,被农妇抓住的青年,行为却有些奇怪起来。

只见此刻的青年,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没有声音传出,正常的脸色也逐渐显现出一股异样的红润,双手一摆一摆的,模样十分的怪异。再过了片刻,青年却突然一声干咳,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摆动的双手猛地推向身前的农妇。农妇被推的措手不及,一下子倒在了后方的人群中。那青年在农妇离开后,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原来,那农妇撒泼的时候,手上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攥的青年领子越来越紧,使得青年难以呼吸。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不好意思,就没动,可到了后来,青年能呼吸的气越来越少,以至于说话都成了件困难之极的事情,而到了最后,青年已经有些窒息了,也根本来不及向那农妇说什么,就直接本能的把她推开了。

周围人们一看,顿时皱眉,暗怪青年大条不会做事。本来这农妇不讲道理,已经处于下风了,可你这小伙子却突然推人家一下,这下却不好说了。

果然,那农妇一下子倒在了刚才抱小孩的中年男人身上,但不起身,反而一下子大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叫:“唉呀妈呀,这还有没有天理呦,拿了俺的钱不说,还要反过来打俺,这还让人活不啊。呜呜呜...都来人评评理啊,来给我们娘俩讲个公道啊...”

农妇哭着哭着就蹲了下来,抱紧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哭嚎道:“娃,娘对不起你啊,娘把你上学的钱给弄丢了,还要受人家的欺负,娘真的对不起你啊...”

其实这农妇也和周围的观众一般,心里比较倾向于那老实的青年没有拿她的钱。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就又是一回事了。她一个普通老百姓,身家就是那笔钱,而要让她如同大海捞针般从这人群中找回她的钱,她从哪里去找?根本无从下手!就算报了警,最后也可能是不了了之。因此,这农妇就只能将错就错,赖住面前这个看似老实的青年,最后能赔一些就赔一些,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只是,就算真这般纠缠下去,闹到了警察局,可只要那被当枪使的青年解释清楚,最后有很大的概率还是那农妇拿不到一分钱。但这就是人性,在不看到最终的结果前,人的内心总是会或多或少的抱有一丝侥幸。而当青年一把推开农妇的时候,那农妇心底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这样青年那帮人就更加说不清了,事件也会更加复杂,获赔的可能性也更高。

旁边中年男人听到农妇哭的如此伤心,脸色一沉,站起身,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他面前的人群却突然急急的朝自己这个方向一涌。

“哗!”

刚才两拨人争吵的时候这里还相对的平静,因为周围的人大都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而在一群人莫名的拥挤进来后,这里顿时炸开了锅,叫嚷声,吵骂声连成一片,人们下意识的互相推搡,结果人群变得更加混乱,许多人都因为这突然的拥挤而摔倒,被人群踩在了脚下。

..........

人都有从众心理,尤其是在有一些热闹的情况下——不说这热闹是好是坏,人们都想上去看一看。而在当中的两拨人开始争吵时,处在最外围的人们就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苦于人数太多,根本挤不进去。

而之后农妇与老伯的大声争论,到农妇唱独戏般的大哭大闹,引的外围的人们更加的好奇,于是再也按耐不住,纷纷向内涌去,尤其是在其中几个比较跳脱的青年故意大力推挤下,造成了很多人失去重心,向内部倒去,因而形成了此刻的混乱景象。

..........

一些人在摔倒被踩后,顿时惊慌失措的呼痛大喊,而喊声一起,人心就开始浮躁,推攘的力道也不由有些肆无忌惮了。

少数人的拥挤踩踏便蔓延成为小范围的事故!

正抱着女儿的痛哭的农妇,也因这突然的变故吓得收住声音。农妇自己本是可以起身的,但那样一来矮小的女儿势必被混乱的人群踩中,而若是抱着女儿起身,那难度不亚于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中去救一个人,保全自己已是困难,更何论去救人。因此农妇只是满脸惊恐的蹲在那里,把女儿紧紧的护在胸前,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农妇正抱着女儿四处观望,一脸无助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没发现一个膝盖突然迎面而来。

“啊!”农妇只觉脑袋里‘咚’的一声清响,脑袋因强烈的撞击而向后扬起,鼻间两股热流涌出,嘴巴不由自主的尖叫一声,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松开了抱住女儿的手。

“啊!!!起开!别踩我儿!起开!别踩我儿!”

农妇刚一反应过来,就去抓女儿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女儿早已被混乱的人群踩在脚下。农妇顿时如同发疯的女狮,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冲了进去,死死的将女儿护在身下,鼻血却不停的流到女儿的身上。

旁边一个年轻女孩看见农妇满脸是血的把一个小女孩抱在身下,以为是踩破了头,不由得尖叫一声:“要踩死人啦!要死人啦!死人啦!”

附近的人们一听,顿时大吃一惊,纷纷向脚下看去,也看到了妇女身下的浑身是血的“死人”,这下人群更加的惊慌,人人都卖力的向远处挤去,想离开这片混乱之地。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死人”。

而离混乱区域稍远处的地方,这里仍旧比较平静,人们大都只是踮起脚尖,朝骚乱的方向看去。而当“死人了”这三个字渐渐传过来时,这里的人们便不能保持淡定了,开始大声说话,询问附近的人,想要了解情况,可多数人都是一头雾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里乱哄哄一片,人们都在争相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当中有个青年听到“死人了”三个字以后,愣了一下,下一刻却是脱口而出的问了一句:“杀人了?”其实这本是他无心的口误,却让本已处于精神紧绷的众人如同热油注入了冷水一般,顿时爆沸了起来。许多人都不明所以,看着骚乱的规模越来越大,不自觉的就受了那青年“杀人论”的影响,心里恐惧弥漫。人在遇到危险或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本能的远离危险源。因此很多人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朝着更远处平静的方向挤去,周围的众人一看,都似受到启发一般,争先恐后的向远处一拥而去,唯恐落在后面遭遇了不测。

本来是小范围骚动也很难死人的小型事故再次升级,而“踩人了”“死人了”等话语随着距离和更多人口的传播,逐渐演变为“杀人了”“抢劫了”“有恐怖分子”等等众口不一的说法,事态也上升成为整个站台上的全面踩踏事故。

......

江诚刚开始还比较纳闷,不知道远处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如此的吵闹。不过很快那里的骚动就越来越大,人群也显得愈加混乱,许许多多的人都开始朝着江诚这里簇拥而来。

就在这时,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彻底打破了江诚这里相对安静的人群。

“杀人啦!真的杀人啦!”这个声音因为极度恐惧紧张,已经分辨不出男女,不过这并不影响这句话对人们造成的恐慌。其实发出尖叫的人只是看到了被踩伤的人群,见到了鲜红的血液,但先入为主下,便以为那伤口是行凶之人造成的。

“哄”的一下,江诚这里的人群也沸腾了。随后人们开始互相推搡,向一边挤去,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哪里发生的“杀人事件”,更不知道“凶手”在哪个方向。只是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努力朝着自己心中所想的安全场所蜂拥去。

江诚瞬间就被四周的人们挤压了起来,同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波涛汹涌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四面八方的人群就像海浪一样不断的朝他怒拍而来,拍的他身子东摇西摆,左右晃动,脚下也如喝了酒似的站立不稳,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幸好江诚的身子比较瘦弱,总是能在人与人之间的微小缝隙内找到自己的落脚之处,这也使得他能在这场大意外中艰难的存活,避免了被踩为肉酱的悲惨结局。

江诚的脑海高速运转,他意识到这或许便是空间寄识所说的‘意外场景’的真实含义,‘火车站’只说出了地点,而在其中发生的这场由‘杀人’引起的踩踏事故,才是真正所谓的‘意外场景’。而如此真实的场景,也不知是现实中的带入,还就是自行创造的,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江诚竟然在这危急的关头走了神,只是凭借着本能在人海中随波逐流。突然,江诚脚下一顿,他感觉自己的一只脚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江诚的脚不能动,可身前人群仍然在推挤,一下子就将江诚的身体推的向后倾斜,眼看就要摔倒,成为众人的踩垫。

在这关键的时刻,江诚猛的一抽腿,鞋子被挂掉了,但可庆的是那条腿也终于赶在自己快摔倒前撑住了身子。

江诚暗暗松了一口气。

江诚此时一条腿支在身后,身体因刚才的拥挤而向后仰起,面庞也对着天空。

江诚只是瞟了一眼天上,脸上顿时出现震惊的神色,而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看着天空,再也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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