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年同行，终于走到了尽头。
我翻出结婚证和户口本说：“走吧，我们去办离婚。”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改天吧。”
我勉强笑了一下说：“你说过你要净身出户，你知道净身是什么意思吗？”说着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他也笑了，说：“我们好聚好散吧，这几天我会陪着你，以前都是你做饭，从明天起我做饭给你吃，我陪你去看电影，去旅行。”
撕破脸皮也是离，和和气气也是离，既然都是离，那不如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我收拾心情，只当再度一次蜜月。
2
第二天他早早就起床了，煮了鸡蛋和玉米，用豆浆机打豆浆，再把阳台上的花全部浇一遍水……这些事以前每天都是我来做的。
中午他炒了两个菜，都炒焦了，米饭也放多了水，成了稀饭。吃了几口，他皱起眉头，又放下碗筷说，这没法吃，我们出去吃吧。
我说，没关系，这是你第一次做饭给我吃，不好吃我也捧场。
3
晚上一起去看电影。
我们上一次看电影是三八妇女节，看的什么片子已经忘了。
这一次我们看的是《北京遇上西雅图》，我的男神吴秀波主演的。许多人都被文佳佳在警察局说的那一段话感动了：也许他不会带我去坐游艇吃法餐，但是他可以每天早晨都为我跑几条街去买我最爱吃的豆浆油条……但我对这场戏无感。
让我感动的是费兰克和女儿在一起的画面，看到他为了女儿大声斥责文佳佳，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想到有一天尹灿也会成为一个孩子的爸爸，他一定会非常疼爱他的孩子，像费兰克一样做一个尽心尽责的好爸爸，但他呵护的那个孩子，不会是我的。
这部电影尹灿从头至尾看完了，散场时他说：“国产电影其实也没有那么糟，勉强一下还是能看下去的。”
我开他玩笑：“你今天中途没有离场，是因为女主角是汤唯吧，你不就喜欢这种文艺美女？”
他笑着说：“你错了，其实我喜欢******。”
4
周末我们去了海边，花大价钱住了一栋别墅，打开窗就能吹到咸湿的海风。要是以前我肯定拦着不让，现在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花他的钱了，还心疼个屁啊，欣然接受。
吃完晚餐我们沿着海滩散步，海水不时漫过我们的脚踝，又悄然退下。他接了一个电话，是大学同学打来的，问他在做什么，他说，跟老婆在海边散步。
我心一酸，老婆？我很快就不是你老婆了。
海滩上有人卖孔明灯，他买了一个，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弗兰克。
我努力忍着没有哭。
我承认我还是很爱他，但我也下定决心要忘记他，重新开始。
5
晚上洗了澡，我穿着睡衣坐在大大的落地窗边看海。海是看不见的，漆黑一片，远处灯光也很少，只能听着呼啸的海风感受海的广阔。
他走过来抱我，我没有拒绝。他先是用鼻子碰我的鼻子，轻柔地摩擦，然后慢慢开始吻我的嘴唇，舌头长驱直入……我们好久没有接吻了，每次都是直奔主题。这次有不一样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以前热恋的时候。
以前每次完事后，我都会在把双腿靠在墙上，倒立半个小时，据说这样有助于受孕。这次当然不需要再这样做了。
凌晨四点我醒过来，发现他侧躺着手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朝他眨眨眼睛说：“怎么这样看我？你不认识我了？先森，要不要我做个自我介绍？”
他略带伤感地说：“再不好好看看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很想骂他，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现在还说这种风凉话，找抽是吧？
但我没有骂出口，只是酸溜溜地笑了笑说：“偷情果然比结婚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曝光，所以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早知道我就把你当成别人的老公，我的很多缺点你都不会看到，你只会看到我吸引你的那一面。”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以前我总说你脸皮厚，满嘴跑火车，低级趣味，其实，我很享受你的这些缺点。你很好，是我没有好好珍惜。”
我的心又开始疼了。
既然你认为我好，为什么不珍惜？
我曾经以为，有这么一个人，你在他面前，可以不顾形象地打嗝、剔牙、抠脚趾、放屁，就算你眼里噙着眼屎，他也觉得你是可爱的，那他对你一定是真爱。现在想来，两个人在一起毫无保留未必是对的，一览无余就变得乏味，失去了探究的乐趣。
就这样说着话，一直到天亮。
6
周一早上，我们直接从海边开车去民政局。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到了民政局发现离婚的人比结婚的人还多，其中还有一对结婚不到两个月因为玩网游分脏不均愤而离婚又被工作人员骂回去的小夫妻。
排在我们前面离婚的几对都很麻烦，费了很长时间，轮到我们时已经快下班了，工作人员就问了有没有孩子和财产分配的问题，也没问什么原因离婚就给我们办了。整个过程中我的心情都很平静，直到拿到本本时才意识到真的离了，从此以后他就从我最亲的人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一下又忍不住想流泪了。
离婚后，房子归我，车归他。他说把车也给我，我没要。因为没有孩子，省了很多后顾之忧。
走出民政局，他红着眼对我说：“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上前一步，想拥抱我。我退后一步，避开了他。
“从现在起，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那位现在有了孩子，你爸妈应该会接受她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各自珍重吧……”
说完这些，我快步往马路边跑去，刚好有辆公交车到站，我不管是开去哪里的，一头冲了上去。我头靠着车窗，眼泪刷地流下来，心如刀绞。
7
过了几站我才发现他开着车追了上来，到了十字路口，他的车就停在公车旁边，车窗是开着的，他抬头看着我。公车一开，他也跟着走，这样过了好几个站。
我终于忍受不了了，给他打电话，用尽力气吼道：“你还想怎么样？你如果还爱我，就别做对不起我的事，现在都已经离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我求你放过我吧！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那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可怜！你放心，我不会为了你自杀，也不会自暴自弃，我对你唯一的报复就是比以前活得更好，让你知道我的人生没有你也可以过得牛逼叉叉！”
我吼完，公车上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他看着我说了一句：“再见。”然后他就开车走了。
8
我回到家，顺手反锁了门，鞋还没来得及换，就一头载倒在地上。大脑缺氧一样，一阵阵眩晕，我真希望自己就这样死了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