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着实开始偏离，且有着愈演愈诡异的架势。玖玦一翻身落了地面：“生门不开，死门不启，这溯华云宫表面上是阵中心，实则就是个充满幻象的囚笼。”
“也不全都是幻象。”夜辰风收了目光，“你刚才不是被焚香所迷了么。”
她抽了抽嘴角：“君座果然一直都在。”
“本君在与不在，以殿下的能力，想来都是能够应对得了的。”
“方才殿中所示皆是幻象，可唯有那一缕残烟却是实情。这景……不知君座何解。”
“击碎香炉是对的，那本来就是个鬼魅之物。它会出现，只是这个阵法会在一定时间内有所改变罢了，如果你方才再待上一阵，大抵就会被困死在那里。”
“这如此说来，倒是哪个地方都不能长待了呗。”玖玦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换了个地方待着。
夜辰风身形一闪：“不错。”
玖玦抬抬手，再变：“倘若我方才没有击碎香炉，那么君座您又是否会出手呢。”
“三殿下莫要看轻自己。”夜辰风脚下变换，神情却一丝没变。
“君座怕是会恨我的吧。”
“哦？三殿下怎会有如此一说。”
“察看已到了关键时刻，却被我不得不中途打断，一番心血几乎半点不剩，君座会说不恨我？”
夜辰风的眼睛微眯起来：“本君一直觉得，人表现得太过聪明，不好。”
玖玦转过头看着幻象中一袭红裙靓丽的慕寒微微一笑：“据说慕姑娘任碧落少主大典时，曾连克三山十六宫弟子，那可真是一举成名啊。”话题转移得很快，快到好像方才的那个不是她。
夜辰风看着她，似笑又没笑：“还好。”
玖玦点点头：“同君座相比，这也只能是还好。”
夜辰风不为所动：“殿下四万岁时便担任九幽护法，也是传奇人物。”
玖玦一个转身，双指一夹截住飞来的薄刃：“传奇人物么。不知君座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其实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最失败的替身。”
夜辰风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一挥手，那些方才他二人打斗时留下的痕迹全部消于无形。他弹了弹手上那把尚未发出的薄刃，看着那把薄刃化为灰烬，道：“其实也不然，如果放弃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也不算是最失败的替身。”
玖玦点点头：“照君座这样说来，倒是也对。之所以失败，不过是会自主操控自主决定，将这点去除之后，倒真不能算是失败。但如此，便也变成了傀儡了。君座您说……傀儡和替身相比，哪一个更好？”
“……既然都不是真实的，那便无所谓好不好。因为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可能得到最终想要的结果。”
玖玦冷笑：“不错，因为不爱，所以自然怎样都可以。”
夜辰风唇角一勾，嘲讽的意思含的分明：“殿下对本君似乎是有很大的成见。”
“君座原来是这么看的？”
夜辰风挑起一枚玖玦所施的银针，看了看，道：“呵，连银针都用上了，其实本不用这样。你猜不到我此行的目的，所以以为我必是在利用妖界达成我的目的，经过重重谋划后如稍有变故便要弃卒保帅？玖玦，你当本君是什么，想猜便猜想怎样便怎样？”
“既然君座都看出来了，那我也没必要再说什么。”玖玦勾勾手指，玉箫顺袖子滑出，“您之前提出联姻，是为了溯华云宫吧。”
窗户纸已经捅破，她不介意再补一道风。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夜辰风掂掂银戟：“不错。”
“唉。”玖玦叹气，“怎么就看上妖界了呢……这势必是个不划算的生意……都已经过去六百年了，没想到君座竟还放不下。”
“近两万年之时长，殿下又可曾放下。”
“五阁果真是消息灵通啊。”玖玦表情一僵，随后满不在乎地一笑，“若是我不陪君座演好这出戏，单凭我在阵中的所见，就已是无法活着出阵了吧。”
夜辰风默然不语。
“那……不如让君座看看我的诚意罢。”
话未说完，玉箫中流光乍现，玖玦双脚一蹬回身直扑，身形闪至最开始的偏殿门口，叮地一声，四下光芒大盛，接着便是一阵静谧。
玖玦将玉箫横在指尖一弹，一翻身一脚踢碎横空出现的一面古镜，对面夜辰风出手，银戟直奔一个锁定的地点而去，地面在瞬间碎裂，一道笔直的裂痕横亘南北。
夜辰风的声音冷清而威严：“怎么，还不愿现身么。”
没有人回答他，半空中却传来一个声音，低哀婉转，如鬼哭般重复地唱着一首歌谣。
九十韶光如梦里。寸寸关河，寸寸销魂地。
落日野田黄蝶起，古槐丛荻摇深翠。
惆怅玉箫催别意。惠些兰骚，未是伤心事。
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玖玦半靠在门框子上：“好好的一首《蝶恋花》，唱的可真不是时候。”
夜辰风收回银戟，那上面沾了一缕布屑：“跑得倒挺快，就是……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玖玦顺着门框子滑下来：“如是这样再发现不了，那我可真就白中了这么多的毒了。”
夜辰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扔给她：“蓬莱的五毒散，殿下可以试试。”
玖玦接过药倒了两粒吞下：“君座这可是让我……以毒攻毒啊……”
夜辰风将那丝布屑挑下来：“若怕攻毒，可以不食。”一挥手，阵阵雷火奔着银戟的地方而去，轰隆声中，那地方劈开一个女子。
金钗红衣，身形苗条，裙带当风。
玖玦坐在台阶上道：“这背影，委实像了些。就是……少了点该有的柔媚。”一开口气息不匀，血从肺部冲上来，刺激的咳了两咳。
夜辰风皱了皱眉，冷冷吐出二字：“解药。”
那女子回过头来，一双眼中血丝弥漫，她笑笑，笑容凄惨而阴森。风吹过来，血腥之气浓重，女子微抬了手，上面白骨显露得清晰，表皮已经腐烂殆尽，血管纵横分明，那一只鬼爪瑟瑟摇指夜辰风，女子开口，声音如鬼魅般喑哑。
却是毫不相干的一番话。
她说：“如果你遇到过韩柒，请你替我告诉他，我们曾经打了个赌。夜辰风，我赌你永生不会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