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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桃李花开委芳尘

崖上的另外两只猛兽还在悬崖边朝下望着他们吼啸,但是他们已经不必担心了。

陆妍紫问李紫玄道:“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段长老给我的剑,我已经丢了。”李紫玄失落的说,“如果我们不能够御剑,那……”

是啊,这里到处猛兽出没,潜伏左右,夜晚时时刻刻都可能有生命危险。陆妍紫心里,除了恐惧和绝望,又多了一份愧疚。她知道李紫玄是一个修炼者,尽管他年龄只有十三岁,但他已经可以从群妖手中救出自己,可以一个人战胜十几个跟他一般大的孩子,可以御剑带她绝地逃生,可以和凶残的猛兽搏斗。这些天,他是她最安全的依靠。如果没有他,自己几乎不可能活到现在。反而是如果没有自己,他或许就根本不会有这么多危险。她一直认为是自己拖累了他而心感愧疚。

李紫玄已经暂时扫除了内心的阴霾。他捡了一些枯枝,所幸这个地方被流水冲下来的枯枝实在是很多,根本不用担心枯枝不够生火。李紫玄尝试用纯粹的真气点燃,多次努力终于成功。在水边点燃的一大堆篝火会让他们更容易被发现,但是两人就一共点了四堆篝火,火苗比人还高,然后手中拿着火把以备不测。周围尽管来了一些野兽,但是都在离火很远处逡巡一会儿,转头离去。

可是明天以后,哪里才能安全呢?

两人用篝火烤鱼充饥,在后半夜时,他们偎依在一起昏昏睡去。不到两天的时间里,经历了这样连番的劫难,不仅是肉体,还有精神都觉得萎靡不堪。

第二天早晨,李紫玄被太阳的强光照在脸上而醒来的时候,发现篝火依然旺盛,可是陆妍紫却不见了。他知道是她添了篝火,为了防止野兽的袭击。可是她去哪了呢?她绝不可能是被猛兽抓去的,也更加不会是去哪玩了。

李紫玄大声喊道:“陆师妹,你在哪?”

他喊了几遍,都没有任何回应。心里便有一种莫名的担忧。他沿着路向下游找去,地上偶尔还有陆妍紫走过时候,在沙土上留下的一些脚印。于是他加快了速度,沿着这些脚印追了上去。心中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就离自己而去,难道是自己哪里得了罪她,惹她生气了吗?可是这片山脉实在是太危险,她一个小女孩,该怎么独自生存?可是她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吗?

“妍紫师妹,你是生我气了吗?”他大声喊道。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此时独自一人身处在这个陌生的荒芜山脉,渐渐了一种孤独的恐惧。

河流越来越大,水位也很深。岸边陆妍紫走过的足迹也因为草深的原因而很难发现。但是李紫玄还是努力辨识。他脚步如飞,甚至不惜用了飞步九辰步法。

在另一处断崖,河流在此汹涌飞下,他心中一沉,停下了脚步。

突然看到崖边的一个巨石上,丢着一把剑。他一眼认出那正是陆妍紫的剑。他淌过几步宽的湍急浅水,走到石头上,捡起了那把看起来像是随手丢下的剑。剑刃上一道血红,瞬间刺痛了李紫玄的心。

他仿佛能够看到在不久之前,陆妍紫独自一人走到了这里,拔出了剑抵在自己的颈脖,决然一拉,血珠飞弹,剑无力地丢在地上……

她的人倒进河流里,然后被湍急的河水冲下了悬崖,悬崖下是波涛汹涌的平川,滚滚的江水如猛兽一样汹涌呼啸,吞噬掉了这个娇小无助的生命。

“妍紫……”李紫玄泫然泪下,双腿一软坐在了石头上,痛哭了起来。

他呜呜地大哭,失声哽咽道:“我知道你很愧疚,你觉得你拖累了我,可是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累赘,我说了我会保护你,就算死,我们也该一起被猛兽吃掉,一起跳下去,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偷偷的走……”他捶打着身下坚硬的石头。

“为什么!”他对着天空一声怒啸。

为什么生命就是那么地脆弱,总是被天灾人祸所掠夺!为什么高高在上的修炼者,反而不比普通人平安幸福,还要看着自己无力保护的人愧疚自杀!为什么自己恬淡的生活要被突如其来的劫难打破,亲人朋友突然间一个一个地离开!

冥冥中的凌驾苍生的神灵,冥冥中主宰一切的大道,为什么要反复的制造着痛苦残忍、生死离别、无情杀戮,让人去懊悔、伤悲、愤怒?

“贼老天,你休想让我死!”他咆哮道,“总有一天,我要找回我失去的,我要改变这一切!”

“我要让你们,让所有的恶人,永远的消失!永远消失!”

他嘶哑的啸声在广阔的天地间,悠悠回旋……

他悲愤交加,怒火攻心之下,昏厥了过去。当他再醒来的时候,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河流的水上涨,已经淹没了他的双脚。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偶然看到石头的正中央,有一些划痕。他仔细一看,是一个字,上面是“丫”,下面一横。他思忖片刻,却怎么也认不出来这个字。突然想起了第一次遇到陆妍紫的时候,她说的那句话。

当时他们互相把名字写在沙子上,陆妍紫圈出两个人的姓氏“李”和“陆”,她激动的对自己说:“你看,你的‘李’是树,我的‘陆’是土,树要在土里生长,是不是?”

再看这个字的时候,他恍然大悟,“丫”是树桠,“一”是泥土,喻意着两人的生命紧紧连接在一起。可是,当桃李花开的时候,凋谢的花瓣,却未必还能够找到孕育它的泥土……

桃李花开委芳尘,芳尘染血花飘零;

零落千山如香雨,雨化飞灵念尘心。

李紫玄摩挲着陆妍紫写给自己的字迹,轻声道:“师妹,也许戮灵说的对,你本不属于修炼界……来生,你还会是一个在人间界生长的农家女孩。”他顿了顿,“如果可能,我会再找到你,绝不让你再受这污浊世界的一丝伤害……”

他不能够辜负陆妍紫的牺牲,也不能够辜负师父桃李花开的期望。白夕若胸膛被洞穿,生死未知,龙潜月被雪妖抓去,还不知能逃离出神教的围杀,都需要他活下来,勇敢地活下来,逃出这个凶险的蛮兽之荒。

那天以后,李紫玄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他白天休息饮食,吐纳灵气练功,晚上用泥巴抹除身上的气味,避开蛮兽容易出没的地方行路。偶尔会遇到一些豹蝎这种蛮兽向捕食他,他都毫不留情的斩杀。在剑门的时候,他就经常和龙潜月在深山里和聂云鹏那群人周旋,所以对山野丛林,他非常熟悉。

他找了一块质地很好的石头,每天都会在上面刻下一道痕迹来记载日期,以免自己忘了年月而真的成为了野人。但如果说他不像一个野人,那么他必定更像一头野兽,一头被生存所迫已经磨砺出坚韧性格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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