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下定决心,后面的一切反而好计划了。只是我发现自己突然很留恋云迪的怀抱,天冷了,再没有人会在晚上将我冰凉的双脚夹在腿中间慢慢捂热,再没有人会不在乎我做过什么,只要我受到伤害,就会第一时间出现把我拥在怀里,再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宠我爱我放纵我了。我真的很害怕只剩自己的孤单,甚至无耻的想过,我能否和云迪坦白,求他再放纵我一次,再宠我一次,可是,我不能无耻到那个地步,他也是个骄傲的男人,我不能那么下贱的利用他对我的溺爱而一再挑战他的底线。那样,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天渐渐冷了,这几天,我借口怕冷,越来越多的黏在云迪身旁,几乎寸步不离。云迪把暖气开得很足,可是我还是觉得冷,是那种从心底漫出的寒意。晚上睡觉,我紧紧的缩在云迪的怀里,他稍微动一动,我都会惊醒,生怕身边没有他。没有什么时间了,我只想借着这最后的几天,将这种温暖永远铭记在心。云迪看出了我的怪异,却不可能知道原因,他以为仍旧是那次**留下的后遗症,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我坚决拒绝,他只好尽量在短时间内处理好公务然后赶回家陪我。
Stew还是天天给我短信,我也照旧天天装着开心的样子回复他,能让他快乐多一天也好。
后天他和Peter就要回来了,Gordon和云迪后天下午会去接他们,云迪计划了一个小小的欢迎Party,问我愿不愿意准备些吃的,他和Gordon会到机场去接Stew,然后直接带他过来。我没有异议,和云迪去超市采购了许多食材,我记得每个人最爱吃的菜,这是最后一次我为这些在我的生命中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的好男人们做饭了。
第二天早上,我问云迪能不能不去上班在家陪我,天知道我真的想再多和他呆一阵子,几个小时也好,离别就在眼前,也许这一生都永不再见,我真的只想多留住他一小会儿。云迪早上有个会要开,承诺我下午会尽快赶回来。我趴在窗户上,目不转睛的望着云迪的车远去,觉得自己像只即将被遗弃的小狗,可是,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的决定。
下午果然云迪很早就回到家,陪我准备明天的Party,人不多,可是我列了长长的菜单。
“傻孩子,就我们五个人,哪里吃得完?”
“吃不完可以慢慢吃啊,有的是时间。”我很想说,云迪,我只能做这最后一次了,我恨不能把你们爱吃的都做过一遍,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了。
临近晚上,差不多都准备好了,云迪问我想吃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吃,一步不离的紧紧赖在云迪身边,时不时钻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小东西,怎么变得这么粘人?是不是终于发现你老公的好了?傻孩子,你在怕什么,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你可以天天腻在我身边,直到你厌倦为止。”
我的泪止不住沾湿了他的衬衫,云迪,我的爱人,我要离开你了,是我不够好,伤害了这么优秀的两个男人,我无地自容,这辈子是我太任性了,下辈子,如果有来生,让我再做你的妻子吧,我会好好尽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不会再这样了。无论云迪怎么劝,我的泪水总是止不住,云迪叹了口气,把我抱上床搂在怀里,一整夜都没有松开。
天亮了,云迪照常去上班,我依旧在窗前目送他的车远去,然后坐下来提笔。
云迪,Stew,
本想写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可是我知道,这辈子,我都不配得到你们的原谅,所以我不奢求。
云迪,我们结婚十年,十年里,你给予我的只有无尽的爱和宠溺,弥补了童年我所缺失的一切。请不要质疑我对你的爱,我爱你,如果上帝需要我牺牲我的一切为你做任何事,我也会义无反顾的为你去做。我用了“也”这个字眼,是因为我明白我替世杰做了太多,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无地自容。永远忘不了,你总是在全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坚定的站在我的身边,从来不弃不离,这份情,我很想今生用我的爱来报答,而我也的的确确一如既往的爱着你,并不因为我对Stew的爱而减少一分。可是,云迪,老天给了我一个艰难的选择,天知道我是多想就这么躲在你的怀里度过后半辈子,但是人世总有无尽的意外,我的放纵造成了这个意外,我也想过用最不伤害大家的方式解决,可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如果你想和我离婚,那么在这封信中,我同意无条件和你离婚,什么我都不要。
Stew,我小的时候是个生活在外人为我创造的水晶宫殿中的却不讨人喜欢的孤独的孩子,所以我总是静静的躲在一边观察我周围的每一个人,久而久之,我对周围的人有了一种敏感,在接近你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你的孤单,那种让我心疼的不应该属于你的孤单。我放下自己的防线试图走近你,却不料把自己陷的太深。你像一位最好的老师,无私的给我一个我从不敢想象的展示自己的舞台,手把手的教会我如何成为这个舞台的主角。我好想这一生就这么做你的助理,在你身后默默地帮助你,同时享受你给我的所有关怀和爱意,但是,Stew,当你站在巅峰之时,我除了拖你的后腿,让耀眼如钻石的你蒙尘以外,再不能为你带来更多。如同我爱Daniel,我也同样的爱着你,请你一定要珍惜你来之不易的生命,不要轻言放弃,在你真正登上人生巅峰的时候,我会默默的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为你高兴,因为我们曾经爱过。
云迪,Stew,我生命中最爱的两个好男人,再见了,如果可能,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就算是为了我这个并不值得你们爱的女人。不要埋怨彼此,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拥有过你们两个人真心的爱。人生总是如此,没有人知道道路终究通向何方。刚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想过,如果我和云迪不选择回到美国,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但是,如果那样,Stew也就不会有今天,而云迪也不再有在商场上翻身的机会,所以,我决定不再往后看,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对是错。希望你们情同手足的友谊不要因为我而受到任何干扰,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他人无关。
再见了,我最爱的你们,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不要再面对这么艰难的抉择。
小雨
写完,我把厨房里该准备的东西一一认真准备好,想了想,我最后做了一个蛋糕,一半是德式巧克力口味,Stew的最爱;一半是胡萝卜口味,云迪的最爱。在蛋糕的上面,轻轻地写下,“一切都会过去,你们的生活终将像这个蛋糕般甜蜜。献上我所有的爱——小雨。”我把蛋糕藏在烤箱里。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云迪从公司回来,我已经悄悄收拾好我需要的一些简单的随身物品。他如常帮我最后整理了一下厨房,告诉我5点Gordon会来接他一起去机场,让我趁着这一个多小时,好好休息一下,今晚会是个热闹放松的夜晚。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我反而镇定下来,终有一别,不要让云迪察觉了。我躺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
“老公,我爱你,好爱好爱,真的。”
“傻孩子怎么了?我知道啊,我也好爱你,小捣蛋鬼,以后少给我惹些麻烦,让你老公我轻松一些吧,最近生意上的事开始越来越忙了,你少拖后腿啊,过几天,开始帮我好不好?”
“好啊,保证都不给你找麻烦了,以后都不会了。”这话倒是真没有骗他。
“晚上想好怎么面对Stew了吗,那个老家伙可是等这一天都等疯了,终于都要过去了,真累人啊!“
“没有……”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好了,不说了,你乖乖睡一会儿啊。”云迪把我的头轻轻放在他的大腿上,扯下沙发背上的毛毯替我盖好,手在我的头顶狠狠揉了揉,“小家伙,爱你!”
时间终于到了,Gordon在门外按喇叭,云迪站起身,“我们一个小时左右就回来。”
我拉住云迪的手,跟着他站起来,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老公,我爱你,我好想你。”
“小雨,我只是去接Stew啊,一个小时就回来,乖,在家等我们。”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好了,别让Gordon久等,你知道他没有耐心!”
站在窗前,我紧紧抓着窗帘,眼看着云迪离我越来越远……终于,我什么都没有了。深吸了一口气,我把蛋糕从烤箱里端出来和写好的信一起放在桌上,取出我装好的背包,确认了一遍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尤其,是有着Stew字迹的那本笔记本和我与云迪的结婚照。最后看了看这个让我万般不舍的家,我走进车库,驾车直奔机场。
我的计划并不是乘飞机,相信云迪和Stew都会认为我回中国了,他们很快就会从机场停车场找到我的车,然后就会查各个航班的旅客名单,那样根本跑不了。在一个较为显眼的车位停好车,我背起背包,我的目的是拖住Stew他们的注意力,过了今晚,再找到我的难度就比较大了。突然我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低头一看,居然是Peter。
“你在哪儿?”
“在家。”我很快回复,还没有走远,看来他们的飞机已经降落了,不能节外生枝。
“真的?我不相信。刚刚得知云迪和Gordon都来了,这两个笨蛋!Christine,听我说,无论你想做什么,千万等过今晚好吗,千万不要走,我们马上过海关,半个小时一定到。”
“……”
“Christine,你在吗?”紧接着,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是Stew。
我不能接,机场到处是广播,一接就露馅了。
想了想,我给Peter回了条短信,“我头疼,刚吃了药,想睡一会儿行吗?”
“Christine,不要骗我,我没有告诉过我哥哥你说的话,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让他失望,不要让云迪失望,不要让我失望!!”Peter的语气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