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终于骑出了大街,来到小路上,周围都是玉米地,林琳放慢了速度,大口的喘着气。永立不解的问:“林琳,你怎么了?怕啥呢?”
林琳头也不回的说道:“不怕啥。哥,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爹娘!”
永立更不解了:“为什么?你知道不,咱家那些老亲戚,都是当时的破落户,现在没有一个能够上上面的。咋,你还不想跟他来往了?你可是考到洛阳了啊!那局长还给我点烟呢,呵呵,想不到咱家还能攀上这权贵亲戚,干吗不说?多有面子啊!”
“面子?面子管什么用?你以为下次到那里办事他会给你方便?还给你点烟?不可能,他肯定说不认识你!哥,我说的是实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可能祸从口出!”
“为什么?我们招惹他了?对了,那个姓黄的跟你说什么了?怎么一直拉往前走?”永立心中有些不安。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明白,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他是担心——”琳琳忽然把下一半咽到了肚子里去了,听得永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林琳一直都拉在后面,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快到村口了,林琳忽然追赶上来:“记着,跟谁都不要提,反正以后不要提黄书良,不要提局长!我们什么人都不认识”
“不提就不提,说出来好象我们林琳是靠关系才考上大学的,我们可是真才实学!不说,我跟谁都不说!”永立打趣道。
回到家里,太阳已经偏西了。爹爹在大街上和街坊们拉闲话,看他们回来了,就跟着回家。
林琳知道,爹爹等他们的消息,可是她心里很乱。
娘早捣好了蒜汁,看他们回来就调好了中午剩下的捞面条,给他们扮匀,盛好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
两个人哧溜哧溜的吃着,都没有说话。“饿坏了吧?你们也不在镇上吃点,垫垫底……手续办好了吗?”娘小声的问,她看两个人的表情,心中有些失望,本来不想问的,等他们自己说,可是等了半天没有见他们反应,还是忍不住了,小声的问了一句。
“手续,办好了,很顺。”永力把那一个大大的档案袋子从林琳的书包里拿出来,似乎还想说什么,瞟了林琳一眼,又和着饭咽下去了。爹爹欣喜的翻看着手续:“恩,这袋子结实,要花两毛钱的吧?”爹爹好奇的问问,那袋子上鲜红的大字刺激着他的眼睛:**公安局。
“没,没花钱,白给的。”永立头也不抬的说道。
“白给?有这好事?”爹爹心里想着,看来是俺闺女考上大学,领导也抬眼看咱了,要搁平时,谁理睬你?
“林琳,就差学费了,赶明咱就去粜粮食。早早准备好钱,好安心的上大学,学出个名堂出来。给咱王家争口气……”
爹爹最后那句话抬高了声音,拉长了调子,象哼小曲一样:“来,她娘,给你,可收好了,这个可是咱林琳的命根子,十年寒窗换的今日出头,不容易啊!”
林琳匆匆的吃了饭,就躲到自己屋里去了,不知在屋子里翻腾什么。不是悉悉索索、就是噼里啪啦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爹爹和娘眼巴巴的瞅着永力问道:“林琳咋了?你们在镇上碰到谁了吗?你们俩的眼神可是不对劲儿啊!”
“没——没——你问林琳吧。”永力支吾着不说实话。老两口怔了一下,他们不想逼孩子说她不想说的东西,可是却为孩子担心,一再追问永力。
娘默默的站在林琳的门口,看着她那烦躁的样子眼巴巴的瞅着永立。
永立无奈说道:“林琳,你跟爹娘说说吧,没啥的……”
林琳在屋子里一下子没有了声音。等了好大会,永力也没敢再开口——他知道这个小妹妹的性格,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的,她不会这么烦心,更不会着急的翻找什么东西。说了也许能解决点什么疑问呢?
他刚要开口,林琳从屋子里钻了出来,径直跑到大门口,轻轻的把大门关上了:“哥,你们到里屋说吧,小声点……”林琳说着又回到屋里,继续她的翻箱倒柜。
她的这个动作把家人吓了一跳,永力老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永力,咱到堂屋去,说说,到底咋了?林琳咋这么紧张呢?”
当永力把今天在公安局遇到黄书良的前前后后、完完全全的说了一遍以后。他又告诉爹娘林琳这一路的反应,爹娘坐在凳子上愣了好半天。
“那你说,你没有听到黄书良最后和林琳说什么?”永力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林琳不肯告诉我。”
“我问问她去。”爹站起来要到林琳的里间去问,娘拦住了:“你没看林琳她一直在找什么东西,等一会吧……”
当爹的郁闷的倒坐在门槛上,猜测这这里面的秘密。林琳娘则悄悄的来到林琳的屋子里,拉亮了屋子的电灯,默默的坐到她的床沿上,看林琳把一捆一捆的老书搬出来,解开,翻找着。
好久,娘都没有吭声,家人已经尽了最大的克制,保护着林琳脆弱的自尊和独立。
“娘,我找到了……”林琳松了口气,娘也跟着松了口气:“哦,你找到啥了?”
“爹——哥——”林琳站在窗户前,扫了一眼院子,院子里没有别人,只有那只老狗在树阴下乘凉,静悄悄的连鸡都没有鸣叫。
爹爹和大哥都进来了,疑惑的看着林琳手里拿着的一叠本子和几本破旧的课本。
“爹,这里面有秘密。我猜了十来年的秘密终于印证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怕……这是证据……”
林琳简要的说了本子上的内容和今天黄书良的谈话:
“我原来就猜:我那个林爸爸是替人顶罪,可我不知道是为谁。现在我明白了,这里面说的那个人就是黄书良。
黄书良的母亲就是李奶奶,李奶奶就是那个养育了他多年的、我那个爷爷的老相好,就是那个女记者。
所以黄书良是他的恩人的儿子。****中李奶奶因为爸爸的事被斗,挨不过喝药了。当时黄书良和爸爸就是为了就这个才和那个批斗的老师打架,最后误杀了那老师的。
砸死人的那个人估计不是我林爸爸,而是黄书良……后来黄书良求我爸顶罪,我猜我爸念旧恩,承担了一切,包括下乡、蹲监狱。黄书良却飞黄腾达了……
这一切在这里面暗示着,却没有直说……我林爸本来判三十年……那一次我见他,他说是黄叔叔、就是黄书良跑动关系,救他出来的……他竟然很感激黄书良……
这一次黄书良见到我,一直跟问爸爸的日记的下落,我说没有见过,小时侯见过一些本子,都让我娘烧锅当引火烧了,他差不多信了……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