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haslongbeenacknowledgedthatthehistoryofLateQingDynastycanbedescribedasahistoryofwesternization…”
6年前,也就是2010年9月20日上午最后一节课,蜀都大学第8教学楼303教室,一个辫马尾辫的女同学应老师要求,站在讲台上给全班同学念她的作文,这人便是穆辰辰。流川风也坐在教室里,这人是谁,声音真好听,他心想,想来想去想出个词儿来形容她的声音——银铃。别的他没注意听(事实上也听不太懂,虽然已经去过N个国家),“LateQingDynasty”他倒是记住了。
这门课程叫“高级英语口语”,是学校专为非英语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开设的一门大课,对于入学时研究生英语免修免考的学生,这门课是必修课,对于必修研究生英语的学生来讲就是选修课。既然是大课,选课的学生就来自学校各种专业各个学院。口语课有两名老师,一名中教,一名外教。中教老师姓赖,叫Nelly,来自外国语学院,中等个子,皮肤白皙,看起来文温文尔雅,然而第一次课宣读她的课堂规则时,斩钉截铁,俨然一副神圣不可违的样子。赖老师每次上课前都要“洗麻将”,要求学生不能跟上一次课是同一个同桌,同桌并不一定是两人,根据桌椅三四五人不等,要求是左右不同,然而最好前后左右都不同。这样一来,口语班百八十号学生课前五分钟都在自动“洗牌”,第一次(也就是第二次课)洗牌的时候,有些男生瞄准上一节课看入眼的女生,趁别的同学还在犹豫之时,第一时间冲到人家身边坐定,还弱弱地来一句:“同学,我们做同桌吧“,女生往往都会半推半就地坐下来。也有些性格开朗的女生直接走到自己看得顺眼的男生身边坐下。还有些不管男女,两边都在相互走动,走到自认为喜欢的位置就坐下。这样一来,“动+静”和“动+动”就是洗牌的主要模式。然而那次课还有第三种模式:手动洗牌。赖老师真是记忆力惊人啊,全班安静下来的时候,她一眼看出教室里有几个人上次课也坐一块儿。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由于不遵守规则,那几个同学被罚站了十分钟,外加课堂小组活动必须上台发言。这一招可谓杀鸡儆猴,从那以后大家都乖乖洗牌。
“你猜接下来老师会不会让我们点评作文?”一旁的女生问流传风,这人便是花语姗。花语姗跟穆辰辰都来自文学院,不是一个导师,但同宿舍。花语姗是外地人,来上学还是第一次来山城,她爸她妈和她弟都来了,一来送她上学,二来也顺道在山城玩一玩。第一天来到学校走进408寝室的时候,穆辰辰正在挂蚊帐。花语姗她妈仔细打量了一下穆辰辰,看她眉清目秀,一对眼珠子黑溜溜的,她向来认为眼珠黑的人心地善良杂念少,于是便断定女儿可以跟穆辰辰做朋友。穆辰辰感觉有人在打量她,于是也禁不住回看了一眼,是个长得标致的中年妇女,虽然没戴什么首饰,但是一脸福气。当天晚上花语姗她妈便以叫穆辰辰带路为由,请穆辰辰跟他们一家子一道吃了晚饭。就这样,如花语姗妈所期待的那样,穆辰辰跟花语姗成了朋友,穆辰辰对这个外地妹子可谓照顾有加。虽然寝室还有另外两个室友,但是关系都不如穆辰辰跟花语姗私下那么瓷实。除了选修课,穆辰辰跟花语姗无论什么课都坐一块儿,上一节高口课也是黏一团儿的。
“嗯?——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流川风一心听穆辰辰念作文,半天才反应过来。虽然开学第一节课每个同学都上去作了自我介绍,并且这已经是第二次洗牌,流传风还一个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出来,直到穆辰辰上去念作文之前把她的大名写在黑板上。坐他旁边的花语辰,他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好无聊的同桌,花语辰心想。这会儿她才开始打量这个从遥远的视角看起来有几分姿色的男生,那也是她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梭到他身边的第一动因。坐近了看:这男的五官挺精致,分布得也挺科学,可是一对原本不小的眼睛好像睁不开的样子,再看穿的衬衣,皱巴巴的,领子还是卷的,不知道揉在箱底受了多久打压才拿出来穿。花语姗正想问他叫什么名字,流川风嗖地翻开笔记本,拿起笔就开始在本子上写“晚清LateQingDynasty“,额头上原本凝在一起的头发突然散下来一小戳,笔直,僵硬,却又无能为力地耷拉在他额头上,看起来就像一只洗了澡毛还没干透的金毛,之前的“帅“便荡然无存了。真是可远观不可亵玩,花语姗心想。
然而课堂上的问答环节,花语姗被老师抽问,还是流川风把答案写在笔记本上提示她,她才顺利过关。于是那节课下课后,花语姗把流川风叫上,跟穆辰辰一起去食堂吃饭。
“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花语姗问流川风。
“我叫刘风,来自历史学院。”
“刘风?是流川风那个‘流’,流川枫那个‘枫’吗?”
一旁的穆辰辰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只手也没忍住扯了一把花语辰的衣袖。
“噢,刘邦的‘刘’,风云的‘风’。”
“刘邦就一痞子,哪有流川枫帅,‘风云‘嘛,还有点大自然的气息。不如以后就叫你’流川风‘吧。我叫’花语姗‘,这是‘穆辰辰’,我们来自文学院。”
穆辰辰本想自己开口,不料语姗心直口快,她也就微笑着看了一眼流川风。三人相互点头示意,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学校的橘园食堂吃饭。花语姗中间,流川风和穆辰辰在花语姗两边,一路上花语姗有说有笑,穆辰辰偶尔插一两句,流川风几乎就是个听众。他时不时侧头瞟几眼穆辰辰,好几次想开口跟她讨论一下穆辰辰在作文里写的关于中国近代史就是西化史的问题,然而花语姗从头到尾没给他机会。
在食堂吃完饭各自回寝室的时候,流川风终于鼓起勇气。
“穆辰辰,我想跟你讨论你的作文,我可以留下你的电话吗?“
“噢,可以啊。“穆辰辰没想到流川风会对自己的作文感兴趣,那不过是草创而就的一篇应付作业的文章,她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专业课上,对于高级口语这样的课程,她也认为应当重说,而不是写,即使上讲台,也应该是演讲而不是念作文。那篇文章她写的是费正清来中国的故事,自认为就一篇小学生的记叙文,不过是用英文写的而已。
“咱们应该都留下电话,星期四晚上一起去学校的英语角。“花语姗兴致冲冲的拿出手机。
留完联系方式,俩人跟流川风道别,各自回宿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