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消息传遍了东华城:司徒绝秋在摘星楼顶与刺客打斗时,虽然取了对方的项上人头,但自己也被从楼顶打下,殒命身亡。
北凰岚大怒,化作幻血龙身,从上而下来回飞梭。巨大的龙身一层层贯穿了摘星楼,每一次冲击都势必毁掉一层。
最后名扬东华的第一高楼,只剩下破破烂烂的两层。
“三姐,你骗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而语,目光恍惚。
“四小姐,大人的葬礼就要开始了……”一旁的侍女提醒北倾月,却又不太敢开口,“您……您的衣服……”
北倾月抬起头,平寂的目光在看到床上那件素色丧服时,微微有了一丝波澜。
“我不穿。”她漠然地说道,“给我找件红的。”
侍女大惊失色,忙要劝阻,却被她摆手制止了。
“你只管拿来。”
侍女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小姐平时不穿红色,所以并没有那样的衣服……”
“只有……”
“只有什么?”
“咱们东华城有一个习俗,会在女儿满月时制作好嫁衣,给她将来出嫁时穿……”
“那正好……”北倾月微微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忽而勾起一抹笑容,“你去取吧。”
大厅里挤满了前来吊唁的客人,北凰岚带着两个女儿,身着一袭素衣,坐在大堂中间。
“感谢各位不远千里而来,送夫君最后一程。我北凰岚在这里向大家道谢。”
龙野盯着北凰岚的面容,心中的疑虑也散尽了。
果然,北凰岚就是紫罂夫人——上次在产房见她时没有细看,虽然此时的北凰岚还没有紫罂身上的妖艳气息,但这样貌是不会错的。
“北阁主说哪里话!司徒兄以前帮个我们大家不少,现在来送他最后一程,也是应该的。”
“对啊,可惜司徒一世英豪,竟被这歹人……”
“既然各位世叔世伯都对家父心怀敬意——”
一个冷傲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全场的气氛。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披嫁衣的少女走入大堂——她的身材虽娇小,妆容却是那样的一丝不苟。每走一步,都能落下坚定而端庄的脚步。
“——能否帮倾月,为父亲报仇呢?”
“倾月?”北凰岚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你这是穿的什么!快去换了,别丢我们红尘阁的颜面!”
“倾月!”北御风着急地喊着,生怕别人又要为难她。
“是啊,小妹,”北念雪微微扬起下巴,神情依旧矜持自若,“你这可是大不孝——对得起最疼爱你的爹爹吗?”
北倾月垂眸不语,对她们的反应无动于衷。
“四小姐说的‘报仇’是何意?”司徒绝秋的几个朋友注意到了她说的话,立刻关心起来。
“是啊,那歹人不是已经被取了首级……”他们对视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不要听她的鬼话!”
北倾月大声吼一声,一滴眼泪却也再忍不住,从眼角滑落下来。
整个大堂只回荡着她的声音,也仿佛能够同时放大一根针的掉落。
北漠花浑身一个激灵,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
“二姐,是你杀了爹爹!”
“我亲眼看见,摘星楼上,是你杀了爹爹!”
北漠花惊得站起来:“你、你血口喷人——我……我为什么要杀爹爹……”
几位长辈本以为她真的知道真凶,没想到却是姐妹只见的小矛盾,不免露出失望和不屑的神情。
“倾月,”北凰岚严厉地瞟了她一眼,轻声喝道,“不可胡说!”
“我没胡说!”
“闭嘴!”
北倾月低下头,紧抿嘴唇。
突然,她抬起眼眸,目光紧紧盯着悬挂在大堂中央的那面镜子。
“既然你们不信我,我就让它和你们说吧!”
北凰岚立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红尘镜旋转出一朵血色的莲花,闪跃着危险的光芒——她顿时心惊。
虽然她吸走了自己几十年的修为,但还不应该能够掌控……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那阵愈发强烈的红光逼得连连后退。
飓风卷起,飞沙走石——那小小的身影站在着光芒中间,格外的耀眼。那面镜子已经飞入了她的掌心,一个血淋淋的真相在空中凝结。
从北漠花和司徒绝秋的争执,到她将玉石狠狠砸在父亲脑后——一切北倾月所看到的“真相”,都展露在众人眼前。
终于,她耗尽了力量,跪倒在地。
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谴责北漠花弑父之行,更多的则是感叹北倾月小小年纪就能控制红尘镜,前途必不可限量。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位小公子——他和北倾月差不多年纪,明眸皓齿,风度卓然。
从头到尾,他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一说话,便让在场众人都安静下来。
“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北倾月?”他微微勾起唇角,“还挺好看的。”
“过来,”他向着那眼泪未干的女孩伸出手,眼角含笑,“以后我保护你。”
司徒绝秋退隐之前,一直与白目轮闯荡江湖,两人感情笃厚,甚至以兄弟相称。两人同时退隐,同时娶妻,北凰岚生下三个孩子之后又与白目轮之妻同时怀孕,于是司徒觉秋与白目轮便有了约定——若双方生下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
白目休是白目轮的独子,自然地位不凡。他又自小聪颖、天赋异于常人,难免心性高傲,一直很想看看父亲赞不绝口的这位未婚妻北小姐,是否真的配得上他。
今日一见,他便知道她配得上,也只有她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