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
听见敲门声，婆婆连忙披着衣衫出去查看。毕竟九小姐和姑爷走后，堂堂独孤府辉夜堂，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婆婆，是我——龙野！”
婆婆推开大门，却见独孤九月脸色苍白地躺在龙野怀中，吓了一跳，连忙帮着龙野把独孤九月抬入屋子。
“这是怎么弄的啊？”婆婆满脸焦急，“九小姐，谁能将她伤成这样？”
“婆婆，”龙野低下眼睑，“九月是为了救我，才……”
“唉……真不懂你们年轻人……”婆婆瞪了他一眼，“算了，是九小姐自己的意思就好。”
“婆婆，让九月先在这里安静养伤，我还有事须先走一步。这封信待她醒来，您便交给她，让她切莫担心我。”
龙野将信交给婆婆，似乎还有不放心，一直回头看着独孤九月。直到听见窗外的狐鸣，才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转身离去，随着雪狐飞回了北陵城。
“九小姐啊九小姐，”婆婆望着天空，摇头叹息，“你这孩子，和你爹娘一个样，就是太痴了。”
此时天还未亮，画梦居却早已醒来。不断又医士打扮的人从里面走出来，面色沉重地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
龙野心知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连忙奔入院落的南角，冲开了小未央的房门。
只见东方未明坐在床边，神色黯淡。见到龙野，他骤然眼中迸出希望。
“千灵草呢？”他急切地问道，“你拿到千灵草了，对不对！”
龙野沉重地摇了摇头，东方未明的目光蓦地冷了下来。
“为什么！我都答应你了，墨封笔我给你，为什么不救救未央呢？”他厉声质问着，整个房间充满着绝望的怒意。
“天穹山上根本没有什么千灵草，东方兄，是那个人骗了你！”龙野按住他的肩，盯着他的双眼说道。
“你胡说！”在一秒钟的停顿后，东方未明猛地抬头，激动地推开他，“他没有骗人，有千灵草可以治好未央的！”
“他要你的玉佩，我说得对吧？”龙野的气势丝毫不弱，“请你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事情，难道没有蹊跷？”
“你胡——”东方未明还欲争辩，小未央却咳嗽起来，他连忙转身看去。
“哥哥……不要怪龙野哥哥了……”小未央虚弱地笑着，“别难过，未央知道，未央马上要死了……”
东方未明目光一软:“未央……”
小未央躺在病榻上，嘴角还微微向上扬起，但那双大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晶莹的泪花。
“哥哥——”
东方未明慌乱地抓住她的手，睁大眼睛:“哥哥在呢！未央，哥哥在呢！”
“哥哥……咳……”未央用最后的力气，在东方未明的帮扶下坐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爹娘走得早，一直是哥哥陪伴和保护未央……”
“未央总想快快长大，替哥哥分担一些沉重的事情……”
“未央能感觉到，在哥哥的这里——”她抬手，指尖触在东方未明心脏的位置，明晃晃的眼睛闪着光芒，“有一些事情，未央……不知道……”
东方未明感觉到手心里那只小手骤然冰冷，眉心狠狠一跳，不由叫出声:“未央！”
小未央眯眼笑着，龙野从未看见过如此干净的眼神，仿佛一潭波影摇曳的秋水，似乎要将任何一颗沾染凡尘的心灵都洗净了、化软了。
“哥哥……别、难过……”
小未央伸出手，柔软的小手轻揉着他的眉心，但已没有半分力道。
“哥哥……哥哥要高兴……未、未央也……也会高兴……”
“哥哥不难过……”
“未、未央早就知道……会有这样、这样的一天……”
“未央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陪哥哥一起走……”
“但是……未央和哥哥在一起的每、每一天……”
“未央一直、一直很开心呢……”
小未央眼眸含笑地望着他，却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
其实我看见，未明哥哥早就已经，不在了。
像是窗口忽然漏进的风，扑灭了那一对摇曳的、明灯般的眸子，放在他眉间的小手骤然滑落，带着还未消散的余温，亦扑灭了东方未明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之火。
东方——未央。
“爷爷，上好的宣纸，哥哥要！”
“是这个哥哥救了我。”
“大哥哥去吧，未央会很高兴的。”
“大哥哥，这里漂亮吧？都是我哥哥画出来的呢！”
“大哥哥……不要走……”
……
一幕幕仿佛又回到了他眼前，这样一个女孩，怎么会就这么离开人世呢？
或许是她本来就是天使，清晨正是要回到天上去了。想起那个双瞳剪水、笑语轻盈的小姑娘，想起那个乐观坚强、忧郁善感的女孩儿，他忍不住哀伤。
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为何，都不能长久地存在？
“小未央……”龙野低声说道，“在天堂，也要一直微笑哦……”
东方未明握紧了双手，心痛如绞，却徒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像人类一样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