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被小子堃看在眼里,他悟出了一个事理,那就是做了亏心事的坏人胆子真的都会很小:
“所以,爷爷要我做一个好人。”
在小子堃的心中,首次有了对“好人”意思的理解,假如躺在地上的家伙是坏人的话,那么,和坏人作对的他,应该是好人了。就这会来说,他觉得不怎么害怕了,反而理直气壮起来,似乎觉得天地间的豪气都在往身上聚拢,有了一种初做英雄的懵懂感觉。至于为什么好人才会有盖世胆气,坏人都会胆小如鼠、心虚气短的道理,只能留待以后去参悟了。
小子堃看着老夏还在剧烈地发抖,忽然有了办法,他决定戏耍一下这些坏人,好好吓唬吓唬他们。恶作剧,是每一个小孩都喜欢且擅长的技法。不过,小子堃却往往是恶作剧中被捉弄的一方。当然,这反而让他在这方面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
小子堃尝试扮了几下夸张唬人的动作,张牙舞爪?还是蹦蹦跳跳?反正,老夏已经看的是两眼发直,头皮发麻,后脊梁一抽,浑身起鸡皮疙瘩,然后身子一歪,又昏了过去。得手后的小子堃,信心暴涨,他打算进洞之后就用同样的办法去吓唬其他坏人。兴奋中,小子堃扛起了白色短棒槌,威风凛凛地走入了洞中。
大老沙感到鼻尖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有点不高兴地用手去掸,又是一下,大老沙心里说:
“什么情况?居然有人敢对我如此无礼?”
很不情愿地睁开眼,再一看,直吓得魂魄乱飞,低声喊了一句:
“死人骨头!”
“呃?”
小子堃没明白坏蛋在说啥,心说:
“什么死人骨头?”
大老沙一屁股翻身坐起,死死盯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这根人的股骨,惊骇至极,尤其在乌蒙蒙的光线之下,显得更是诡异。再顺着骨头看去,一个浑身湿透,脸上满是青苔身上到处都粘满树叶青藤的瘦小个子的家伙,正俯视着打量他。大老沙很想弄清楚小个子的真实身份,是人?还是鬼?但这仅仅是个念头罢了,他想的更多的是,在开明盛世,什么样的东西才会将死人骨头当玩具一样招摇呢?大老沙心说:
“作孽了,真遇到鬼了!这难道就是我们盗墓贼应有的报应吗?”
赶紧翻身扑倒,口中念念有词:
“求小鬼,啊,不!求神仙饶命!”
小子堃根本就没来得及跳上一段张牙舞爪的舞蹈,就见贼人已经跪倒在地,他更加坚信坏人就和老鼠一样,见不得光。小子堃用白色棒槌敲了敲大老沙的脑袋,再指了指还在做梦的老李,比划了一个捆起来的动作,这时候的大老沙的智商早已是负数了,哪里还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赶紧掏出身上藏好的绳索,三五下将老李手脚捆住。可怜昏迷中的老李,直到最后才睁开惺忪的双眼,莫名其妙地看着大老沙,不一会,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喝道:
“你干什么!你想独吞财宝啊!”
大老沙使劲对他眨了眨眼,暗示有情况。老李将信将疑地朝大老沙身后看了一眼,顿时,就闭上双眼,不做声了。小子堃很好奇,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想着便活动开了手脚,洋洋得意地跳起了“张牙舞爪”舞。这一跳,可要了大老沙的小命,“嗷唠”一声,扑翻在地。这些挖坟盗墓多行不义的家伙们,别看他们平日里个顶个的胆大包天,其实内心充满了对鬼神的敬畏,没事偷偷烧香磕头,暗暗祈求宽恕,最怕的就是哪天落个报应不爽,所谓疑心生暗鬼正是如此。
应景般地假装昏过去的老李,还是较为理性的,他恍惚间就觉得应该是哪里弄错了,便趁机闭上眼睛琢磨:
“这东西手舞足蹈的,不光发出声音,还在洞壁上留下影子。这家伙会不会是刚才咳嗽的小孩呢?”
想到这,他觉得自己是对的,这个跳舞的东西不出意外应该是个孩子,那就没有道理害怕了啊。于是,猛地一睁眼,大喝道:
“小子!你装神弄鬼的!想死啊!”
这一声吼,来回在洞壁撞击,振聋发聩,一下就将小子堃唬住,心说:
“这家伙胆子挺大啊!冤枉这家伙了?难道他是好人?”
大老沙也被吼声惊醒,一脸惶恐地看看老李,再看看小子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李挣扎起来,一边焦急地对大老沙吼道:
“赶紧放开老子,这压根就是个小孩!”
“什么?小孩?你怎么知道?!”
“你傻啊,这世上哪有鬼啊!”
“我靠,这世上真有鬼!他手里捏着根死人股骨!哪个小孩胆儿那么肥?!”
老李还在使劲抽动手脚:
“你赶紧放开我,他一定是小孩,你看他身后洞壁上的影子!”
小子堃愣愣地打量着手里的白色棒槌,心中嘀咕:
“骨头?死人骨头?”
忽然额间一亮,又见茅老板在被泥石流淹没的最后一刻,惊惧地喊道:
“别让藏宝图再去害人……”
子堃心说:
“难道……”
顿时一股未名惊悚的凉气从脚底蹿起,手里一哆嗦,差点就把骨头丢掉。他强忍由手掌间袭来全身的肉麻感,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单脚站立的奇怪姿势,思维在迅速转动:
“不能丢,一丢就演砸了!现在该怎么办?!”
贼人们留给子堃思考的时间并不多,总归是在死人堆里讨生活的,等明白过来之后,这些坏人们的胆色就又满血复活了,大老沙看了眼洞壁上小家伙留下的身影,长舒一口气,顾不上给老李松绑,就站起身来,他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眼前的小东西果真是个孩子的话,收他做徒,将来一定是一块掘墓的绝世好材料!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小子堃根本不打算给他开口训话的机会,用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来表达对恶人的恐惧之意:
“不要——啊哦——!”
突如其来的高分贝惊叫,将还未及出洞的蝙蝠惊扰的到处乱飞,也让刚回过神来的大老沙下意识地弯腰去捂耳朵。小子堃的这记尖厉嘶鸣声,拖带出长长的尾音,几乎将洞中浑浊的空气点燃,也点燃了小子堃的小宇宙。说时迟那时快,赶在坏人们适应过来之前,挥起那根股骨棒槌,狠狠敲在大老沙的天灵盖上,最坚硬的两种人骨,在这种诡异的场景中,完成了一次实力的碰撞!
“啪!”
骨裂的声音原本应该很清脆,但是,很遗憾,这声音除了大老沙之外,小子堃和老李都没有听见,因为等大老沙跌落尘埃之后,小子堃才气喘吁吁地停止了嘶叫。大老沙感觉脑门被炮弹击中了一样,思维瞬时凝固,连自己是否会“死掉”这样的大问题,都来不及思考,便陷入了无边的迷惘之中,不知身在何处。
断成两截的棒槌,无声息地从小子堃手中滑落,“咕隆”一声掉在地上,奇怪的声音又在小子堃心底升起:
“别让藏宝图再去害人……”
小子堃低下头安抚那个声音道:
“都结束了,你走吧。”
“茅老板”:
“没有结束……”
子堃忽觉眼前再现泥石流喷涌而出的场景……工头一个侧翻,跃入山溪之中,顺着水流急速遁去……对啊!工头跑了,他没死!子堃晃了晃身形,抬眼看到投射在岩壁上的工头正挥动铁镐砍人的身影,有下意识地要冲上去阻止的冲动。“茅老板”的声音继续盘旋:
“没有结束……”
子堃喝了一声:
“天呐!这大坏蛋在哪啊!”
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没把持住,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里坏人太多了,盼望着好人们快来抓他们:
“石头,你怎么还不来啊!”
在近乎疯狂的小家伙面前,老李很识趣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心里早把大老沙五百年内的所有祖宗都骂了一个遍,心说:
“让你捆我!这下好!被一个孩子制服,看以后怎么混!”
老李还能有心思考虑以后怎么混,也真是够理性。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足以让老李打消这个看似理性的念头。
“哭戳毛!你在哪里?!”
于此同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鸟叫声,清晰且急促。
“像是在哪里听到过?熟悉……”
子堃循着声音扭转身子勉力望去,只见有几道手电光束照射进来,在鸟鸣声中还夹杂着纷乱的脚步声。有一大拨人进来了!这对盗墓贼们来说,显然是噩耗,至于他们还有没有以后,就很难说了,老李丧家犬般地低下了头。
小子堃摸了摸胸口,用尽力气喊道:
“快来抓坏人!我在这里……”
带人来的不是石头,而是吹着竹哨子的“煤球”。子堃茫然道:
“怎么是你?哎!”
接着调侃道:
“你吹的太难听了!像鸟叫……”
不等“煤球”等人开口,他又带着些许遗憾的口气念道:
“我的套鞋……”